纵横四海网吧一楼门脸就挺大，楼梯过道的墙上，挂着醒目的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标志。曹学兵和刘明当然无视之。上到二楼的场地，大厅里就有几十台机器嗡嗡作响，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环绕着大厅还有十来个包间。
两个带红袖章的青年在各处巡视。
一个中年眼镜男在前台坐着，已经谢顶了，身上的衣服灰蒙蒙，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曹学兵带着刘明走到那前台，跟眼镜男介绍：“林叔，这位是我同学，刘明，夜班看场子的。”
林叔上下打量刘明，身材瘦小，貌不惊人，穿着件校服还是补过的，最夸张的是脸颊乌青，眉头缝针，嘴角还有血肿。
开什么玩笑，就这样的来看场？这孩子是来蹭网的吧！
大兵这孩子往常都挺靠谱啊，这是仗着自己家是大股东，要养闲人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毕竟是成年人，点点头，喉咙里发出唔的一声，算是知道了。
曹学兵心里有些不痛快，他又跟刘明介绍：“这位是林叔，网吧老板之一，我爸合伙人。”
实际上林叔也就一点技术股，说是老板，还不如说是高级网管。
刘明扑克脸惯了，板着脸叫人：“林叔。”
连个好字都没有，这让林叔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曹学兵察言观色，看两人也聊不起来，跟林叔打个招呼：“林叔我带刘明到处看看。”
说完带着刘明往大厅处走去。
大厅内烟雾腾腾，玩家从半大姑娘到抠脚大汉，什么样的都有。
“怒斩！哇哈哈！”这位玩传奇的抢到了牛魔王，而且人品不错。
“whosyourdaddy!”这位星际争霸玩家被电脑虐得不要不要的，一怒之下用起作弊大招。
“疾风步!”这位魔兽争霸玩家劈死一个农民马上跑路，兴奋得不行。
当然，网吧里人数最多的还是玩CS的，几乎占了半数。
除了激战正酣的，还有进入别人的游戏观战的。
这时一位皮肤白皙的青年嚼着口香糖坐到一张空位上。
刘明想看看人们都是怎么上网的，于是站在那青年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曹学兵就在边上轻声给他解说。
青年娴熟的输入账号密码，点开CS游戏，进入局域网，随便加了一局。
这张图是血战，一张小地图。少年进入的时候他这边只剩两个CT，没到五秒那位也挂了，一位悍匪端着重机枪正向他藏身处乱扫。
却见那青年左手在键盘上弹的飞起，跳出砖墙瞄准那人一枪爆头。
马不停蹄地切换匕首，调头从另一个方向摸到对手身后，重刀收割了一个残血的猥琐男。
紧接着又捡起那人的AK47与敌方剩下两人硬刚。
点爆一个，扫死一个！
半个网吧都沸腾了。
“漂亮！！一挑四！”
“卧槽！枪神啊，枪枪爆头！”
好几个观战党兴奋地连声尖叫。
却见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年，摘了耳机甩在桌子上，抓起键盘啪啪乱砸。还碰翻了桌上的可乐，洒的到处都是。
“玛德，挂逼！哪个是ak48?””
“你有种开挂没种承认啊，给我站出来，豹哥给你上点儿颜色。”
Ak48就是那个口香糖青年，曹学兵刚跟刘明说过。
那青年鸡贼得很，直接把游戏强退了，点开个网页，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挂逼是什么意思？”刘明轻声问着曹学兵。
“就是用外挂作弊。”
“外挂是什么？”
“呃”曹学兵没想到刘明游戏知识匮乏至此，一时语塞。
刘明也没深究，问到：“客人砸了键盘该怎么办？”
他今晚可就要上班了，规矩得问问清楚。
没等曹学兵吭声，秃头的林叔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他大步走到黄毛面前，道：“你砸坏了东西，要赔的。”
两个红袖章的后生跟在他身后，林叔底气足的很。
豹哥又大骂了几声，才道：“这破键盘值几个钱，挂逼都不管，这什么破网吧。不上了，押金全给你。”
纵横四海的设备都不错，几十块押金哪能抵得上键盘钱。
林叔作势去拉黄毛，黄毛周围呼啦一下站起来三个，豹哥豹哥的乱叫。
豹哥抬着下巴：“你有种动我一下试试？”
林叔又道：“这里是雄哥的地盘，我劝你别在这里撒野。”
林叔倒不是怕打架，就怕打起来砸坏东西，键盘便宜，显示器可贵。
豹哥夸张地喊到：“雄哥是哪个？我好怕哟。兄弟们，有人劝我们不要撒野，怎么办？”
豹哥的小弟们犹如打了鸡血，故意把键盘鼠标砸得咣咣响，有两个还把键盘扯了丢在地上狂踩。
刘明轻声问曹学兵：“这彩虹头发挺嚣张啊，人不赔怎么办？揍他吗？”
曹学兵道：“就怕打坏东西。”
其实可以叫几个打手来的，只不过这两天有点敏感，纪委请教育局长喝茶，里边牵扯到他老子，老爹因此嘱咐要低调一些的。
林叔挠了挠蹭亮的脑门，这种十来岁的二愣子是最难搞的。你跟他来软的吧，他蹬鼻子上脸，你给他来硬的吧，动他一根头发他就跟你玩儿命，你跟他讲背景吧，他个锤子还听不懂。
林叔无奈，让红袖章去前台打电话报警。
曹学兵也道：“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报警。”
刘明指了指墙上的未成年人禁止入内，问到：“这里边起码一半都未成年吧，警察来了不管吗？”
曹学兵摇摇头道：“没办法，只好先把未成年都赶出去，总比让这些二货扫了面子强。”
“这么说咱俩都得出去？”刘明又指指豹哥一伙，“万一那几个也未成年呢？”
曹学兵闻言细看，见那豹哥一伙个个面容稚嫩，不禁心里泛起嘀咕来。
他跑到林叔身边耳语几句，林叔一拍脑门，赶紧让红袖章住手。
他才想起来，这个叫豹哥的，报的是别人的身份证号码。
豹哥得意地笑着，今天带兄弟们来城里上网，没想到城里的网吧这么怂，这回可大大长了脸。他也不急着走，预备再装一会儿逼。
曹学兵正一筹莫展，刘明走到他面前道：“借个红袖章玩玩。”
曹学兵不明所以，叫个青年摘了交给刘明，惹得林叔又多看了两眼。
林叔不满地道：“混饭就混饭，别添乱成不。”
刘明没理他，戴着红袖章走到豹哥身边拿起那键盘鼠标来。
豹哥嘲讽道：“哎我说~”
刘明反手一键盘砸在豹哥脑门，让他后半截话硬生生吞回去。
豹哥怪叫一声，脑袋冒血，头发又多了一种颜色。
那三个跟班竟然从腰里拔出弹簧刀，向刘明扑来。
刘明甩着鼠标当流星锤耍，啪啪几声三把刀全掉地下。
又弹出几脚，眨眼功夫三个跟班排成一条躺在过道上，极有秩序。
“厕所在哪？”
林叔和曹学兵正是一副痴呆模样，默默指了方向。
却见刘明提了豹哥的衣领，拖死狗一样拖向厕所，边走还边说：“我免费给你洗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