簏缈别院在神君府旁边的烟青峰上,是白郁精心按照中原建筑风格建造的,隐于大山的雪幕之中,除了白郁彩锦等人,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就连紫荫和紫芯也都只是听说过而从未去过,其他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它在哪座峰上。
次日天刚微亮白郁就准备好了马车,青铜铸身,赤铁雕花,青岩做顶,钨铁为轮,高约一丈,宽一丈,长一丈半,就犹如直接拉着一座房屋在走,宫泠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马车,不由感叹,这下界仙官真是比天上的还舒服。
其实宫泠不知道,白郁已经是一个注重精致而不在意大气的人了,其他山的妖首最小是车驾也都比这大上两倍不止,可以说各个都似拉着行宫在走。
白郁领着众人上了马车,车外雕饰华丽,车内摆设更是繁奢,四壁皆用软木贴合,防止车驾颠簸,里面的人跌撞,车厢中间用了一道鎏金帘幕格挡,将马车分为内外两个间,内间略高,铺着软塌,外间略低,放着桌案茶几和火炉,车顶吊着流珠花顶,将车内照的亮如白昼。
里间的软塌白郁特意开了一间留着让蓝蝶躺着,言川就守在边上,白郁说了要重塑真身的事,言川并没有反对,但显然也并不是很高兴,所以他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蓝蝶的这个身体,毕竟她是陪她一起患难的躯壳。
宫泠本以为这么大的马车要坐很多人,结果除了言川和蓝蝶就只有白郁和自己两人,紫荫和紫芯也都轮流守在外面,只留下一个,彩锦则亲自驾车,其余便再没有其他人,连个打杂的下人都没有。
白郁似乎在做一件极其见不得人的事,这件事知道的人最好越少越好,包括宫泠在内,宫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这么紧张,而且这簏缈别院她刚来时白郁就打算让她入住的,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为何现在却搞定神神秘秘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说好的治伤,可是神农末却没有跟来。
“为什么神农末没有一起跟来?不是要他给蓝蝶姑娘医治吗?”车还没动宫泠便问到。
白郁看着她回到:“重塑真身需要很长时间,神农末不愿意在这里干耗着,他府上还有一大片草药要打理,所有就先不跟来,等我们这边准备妥当他直接过来便好。”
“奥!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只带了彩锦和紫荫、紫芯,不多带点人过来?”宫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问到。
“下人簏缈别院有的是,不需用多带,若不是贴身侍女,紫荫和紫芯我也没打算带。”白郁回到。
“我之前在川途转了一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言川出奇般的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看着宫泠和白郁道。
宫泠立马便来了兴致:“什么事情?”
言川看了一眼白郁后道:“川途有很多建筑的风格都是中原样式,不过也可以解释,川途和其他荒地一样,是中原与大荒的交界处,很多大荒里面的人,和中原外面的人,应该说是罪人,都会聚集在此避难,在这里建造很多中原风格的建筑很正常。不过我却在这里还发现了很多特有的建筑,虽然他们和普通中原的建筑风格很像,但是却又有那么一丝差别,那就是他们的屋顶檐角都会有一个雕像,其他很多中原地区都是麒麟、龙这些上古神兽,而他们则是用狐狸,九尾狐,以前也有个地方的人会用它,我年轻时去过一次,这个地方叫做九幽,不过这个地方已经在地图消失了近三千年。”
言川说完看着白郁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而这些建筑大多分布在以神君府为中心的几十座峰上。”
“你想说什么?”白郁问道,几乎没什么语气。
“没什么,只是略微好奇罢了。”言川笑着道:“不过这只是我觉得有意思的一件事,而让我感到好奇的事,整个川途被分成了五块,白郁兄你的领地被其余四人围的水泄不通,看起来应该是最岌岌可危的一个,只要其他四块地方的人稍微每人蚕食你一点,你就会被吃的干干净净,但是我却看到你已经在无形中将手伸向他们所有人,似乎只要你一动弹,他们就立刻会被牵连的地动山摇,但是他们地动山摇之后,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收拾残局。”
白郁看了一眼宫泠,然后又看着言川道:“你很聪明,不过有些事,放在台面说,就不太好看了。”
白郁一脸老谋深算,而言川则是一脸轻狂,被白郁这么一说,他顿时有些恼怒,白郁这是赤裸裸的在教他怎么做人,面对这样的情形,别说是言川这么傲气的人,换做谁都会生气。
不过白郁却丝毫不给他愤怒的机会:“年轻人聪明点固然好,但是聪明却并不等于有智慧,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学会仔细思量,想想这写话说了,这件事做了会有什么后果,这才算是有智慧,你说是不是?”
白郁看着宫泠微微笑了笑,表面上是在问她,实则是在告诫言川,你讨厌被人利用,但你不这么做你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两者权衡,看你更在乎哪一个吧?
宫泠第一次认识到白郁的狠辣,虽然她不知道言川和他之间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但她明白,言川此刻已经变成了白郁手中的一颗棋子,必须任由他摆布,准确来说,自从言川向他求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变成了棋子。
或许白郁也是诚心要救蓝蝶,即便是他不需要利用言川他也会救,但是此刻,他都这么做了,毫不留情。
此番去簏缈别院意味着什么言川清楚的很,能有资格进入簏缈别院的,都是白郁认为最有用的棋子,川途这套局面他早就看透了,白郁有野心,有谋略,但他却不会有疑心,因为他有实力拔除所有钉子,他想用的人只能心甘情愿被他用,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这波买卖他不亏,他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利用了。
对于这件事,宫泠不好评价,她的位置很尴尬,她本就只是个小神仙,并没有普渡众生的觉悟,她只想能活下来,然后更好的活着,现在白郁对她就很不错,她为什么要反对白郁的做法?而且白郁要统一川途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自己只需要熬到再次升迁再次调回中原就好。
就算一辈子在这里做神君了,那自己好歹也是天庭任命的官员,按照白郁的性子他不会傻到对自己做什么的,顶多没了实权,好歹好吃好喝伺候着,并且看眼下的情形,自己和他关系并不是很差,自己的日子不会过的太差。
可是讲道理,白郁这事做的确实有点不尽人意,你要人家帮你忙好好说话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耍这套诡计呢?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权衡了一下,宫泠决定不参合进他们两人的斗争,她轻轻端起了茶盏,喝茶。
对于宫泠的表现,白郁显得很是满意,他微微笑了笑道:“心知肚明却不说出来多好,大家各取所需,又都不难看。”
宫泠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她冷冷的看了一眼白郁,自己都已经什么都不说了你还波及到我算个什么意思?故意找茬啊!不过她现在开口势必卷进言川与白郁的争斗,所以她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道:“我说你这车到底走是不走?我茶都喝干了,就听你在这里瞎扯淡,再不走我要回去睡觉了啊!”
“走!自然是要走!不过言川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要不要跟我们一同去。”白郁看着言川淡然的笑着。
宫泠顿时不解:“为什么不去?蓝蝶去疗伤他怎么能不去?”
宫泠不知道去簏缈别院意味着什么,自然要这样问,而言川却明白,他看了一眼躺在里间的蓝蝶,然后郑重道:“去!”
“好,我们走,蓝蝶姑娘的伤肯定很快就会好的。”白郁笑着道,然后吩咐彩锦道:“走吧!”
白郁话音刚落,马车便辘辘的动了起来,随后就一路平稳的升到了空中,踏着云往簏缈别院飞去。
马车平稳的走着,宫泠的心中却难以平静,她不知道这马车会驶向何处,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会通向何处,更像他难以捉摸透白郁心中所想,她现在虽然不似言川那般愤怒,却是满心的担忧。
白郁自然也看出了宫泠的担忧,不过他现在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他也没有办法承诺她任何,准确说他现在的内心是异常矛盾的,有些事注定是残忍的,他也可以毫不留情,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失手,但是他不知道这样做,最后自己是否会满意,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是否值得。
三人一路无言,这段路似乎要将他们送往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世界,所有人心中都充满着忐忑,马车轰隆隆的落在了地上,外面传来了彩锦的声音:“神督使大人,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