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山城西的兑门出去,过了茂密的丛林,翻过一个垭口,下去之后有一条山涧。溯着山涧往上,越往上有两边的山越是陡峭,尽头处是一条冰川,从左边翻过山脊,就是一片雪原,这片雪原之上生长着一种竹子——雪竹。雪竹通体雪白晶莹,宛若冰雪,名字正由此而来。
这雪原离雪山盆地已有四十余里,路程遥远不说,路途更是难行,如非贯熟,简直难以到达。旃家世代以打猎为生,这条路线向来秘不示人,因为雪竹原上有一种雪狐。这种雪狐生性奇特,非雪竹不食,故而极是罕见。对于凡人来说,雪狐皮御寒效果极佳,对于修者来说也是一种灵巧的宠物,所以在雪山城和雪山盆地是尽人皆知的珍稀之物。旃家世代打猎,颇知大肆捕杀之举如同竭泽而渔伐木取薪,不能长久,而且有干天和,必有报应,故而传下家训——猎以为生,滥杀不详。所以历代旃家人除非是逼不得已,绝不会去猎杀较为珍稀的动物。
一月之前,旃氏兄弟接到一单生意,指明要雪狐皮毛。旃氏兄弟虽然为难,但那买主出价极高,而且语带恐吓,难以拒绝。
旃氏兄弟准备了数日,用了五日方到了雪原之上。但所见之景却令三人心惊胆战。雪原之上,数十雪狐尸散落各处,却不见任何伤口。兄弟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如此不详之事,只想着还是躲开为妙。
三人取了只雪狐的皮准备拿去交差。但在剥皮之时,却发现雪狐的脑髓竟被吸干,显然这就是死因。是什么凶物能直接转入脑中吸食脑髓?这般恐怖之物令三兄弟不寒而栗,匆匆赶了回来。更怪的事这时发生了,那买主居然没来取货,而是留下买金和书信,说是狐皮已不再需要,买金照常付了。
兄弟三人反复思量,猜测那人定是别有所谋,最可能的就是跟踪自己找到雪原,他有什么目的不知道,但必然跟雪原上发生的怪事有所联系。
三兄弟又赶回雪原,发现雪原上的雪狐果然被人翻动过。三兄弟四处看了一番,却又不见什么异状,这人显然不是为了雪狐皮毛而来,而是为了什么其它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吸食雪狐脑髓的东西。兄弟三人知道这事自己管不了,只好回来,找朱亥所以说这件奇事。
朱亥也是凡人,自然说不出生所以然,土语却说:“吸食脑髓的东西很多,像什么山峭木魃之类,都是以吸食动物脑髓为生,性情最是凶残。那人怕是修道之人,借你们找到那山峭除害吧?”
水寒说:“土语,你别瞎猜,山峭木魃吸食脑髓必然要抓裂头颅,哪会从外表看不出伤痕?”
木黎说道:“这种凶物,若不除去,危害无数生灵,那位无名道友此举若能除去此害,实是善功一件。”
“木黎师兄,你不会想去除这怪物吧?我看我们这点微末道行,还是算了吧?”土语嘀嘀咕咕的说道。
木黎正色道:“我们修者,降妖除魔,护卫凡人,乃是本分。这等凶物,为害生灵,若是不能证实已然除去,如何可以安心离开?”
土语讪讪的道:“木黎师兄说的是。”
这时这些人才知道木黎等人都是修者,顿时变得恭敬起来,木黎笑说不必如此,那几人都是豪爽汉子,些许做作之后就恢复如常。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来,最后决定,再探雪竹原。
丐老五没甚本领,自然不去。余下十人,便在旃氏兄弟带领下往雪竹原而行。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几人便上了路。翻上垭口之时,恰逢旭日初升,丽霞满天,如此一副壮美的景色让几人赞叹不已,不禁驻足流连。
只见东边天脚还是雾沉沉乌蒙蒙的,太阳露出大半头来,天脚顿时分作上下两色,上层金红色,绚丽无比,下层墨色,越发诡异。天空浅蓝,浮云染血,变幻莫测,恰似朱红的水彩在纯净的水中扩散漂流。西边万峰林立,阳光未照之处肃穆深沉,阳光照射之处金光闪闪,连绵不绝,令人如觉身处庄严恢弘的佛国净土之中。不一会儿,日出光消,云散霞收,天空又是一片素净的蓝,一一座座白雪皑皑的山峰述说着万古不变的气节。
天色已明,垭口西边的山涧也露出了真容。一道长长的下破之后,乱石耸立,一条宽约丈许的山涧闪着白光,如同一条白练,虽然遮遮掩掩,但在褐色的岩石见极为耀眼。当走的近了,才发觉水流湍急,哗哗作响,正是因为翻滚的浪花才让整条山涧呈现白色。
当旃氏兄弟再次前行的时候,其余之人不禁看得呆了。只见三兄弟如同猿猴一般,在山涧旁的乱石之中腾挪跳跃,曲曲折折的溯溪而上。三人轻盈的身姿,娴熟的技巧,让余下诸人不禁心生赞叹。
旃蒙故意落后了些,在哗哗的水声之中喊道:“你们跟着我们的路线走,小心别踩滑了。这河水冰寒刺骨,水又急,若是掉下去,怕是九死一生。”
由此十人前前后后,只见各人在石块间跳来跳去,时不时发出惊呼,那是差点脚底打滑或者踩到了晃动的石块。有时才跳上一块石块,才发现前路不通,只能叹息一声,折返再行。
如此行了三天有余,乱石渐渐变少。两边的峭壁背来越高,其余人正在思考是不是要爬上峭壁。旃氏兄弟已然在峭壁上攀爬,但不是向上,而是向前。
这……
余人这才知道这条道的难行是有多难行。旃蒙解释说,这峭壁顶部如同万刃朝天,难以立足,只有从这峭壁之上还能勉强过。
当夜,十人在峭壁上一块突出的大石上度过。冷月森森,从峡谷顶上射下,身下湍急的河水哗哗作响,寒气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勉强熬过一夜之后,终于在第四天下午看见了冰川,由此改道向上爬行,傍晚时分,终于来到山脊。
山脊之上已是白雪覆盖,寒风凛冽,时不时卷起粒粒白雪,打的人脸生疼。依然是旃氏兄弟带路,下了山脊前行至一避风之处,便又停下,此处几块大石围成一个天然岩洞,倒也有趣。
这四天路程,远比木黎五人之前所行之路惊险艰难的多。五人这才深刻意识到,即便凡人,也是能人辈出,如眼前这几人,不过是普通之人,若是那凡人中顶尖之辈,想必也是厉害之极。
但在旃蒙五人心中,都是暗自羡慕,修道之人果然不凡,看他们都弱不禁风,在这等险径,居然也能举重若轻,那最小的不过是个孩子,才十五六岁,就这般厉害,若是再有数年,可能就是那些上天入地的神仙一流了。
众人都很疲倦,略一吃点东西交谈片刻便各自睡去。外面山风呼啸,众人也听不到了。
可是当第二天众人醒来的时候,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