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梦飘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秋月残,秋露白,踏碎朦胧,有暗香盈袖,惹得个梦里重会。
清晨,窗外“滴答滴答”雨声不断,天地朦胧,仿佛这动荡的世道,不安稳的岁月,让人看不清也摸不透。世事前途难测,人人自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木羽推开晕在身上的封沉水,翻转过来,仰卧床上,就看到蚊帐上朦胧绰约的身影,然后是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
眸子清澈婉约,却又朦胧飘渺,仿佛月下浮动的暗香
。木羽笑了笑,曼声吟道:“‘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几时见得。’别后长相忆,我一直还在遗憾不知几时得见,不想今日又见面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那人“哼”了一声,声音却是很好听。正是那晚天雨大作,芳踪即现即隐的姑娘。她此时正附在帐顶,依旧一身黑色,如黑暗中的精灵。
木羽道:“疏影盈盈,暗香寂寂,想不到三百年后的今日在下竟然还能见到暗香身法,真是福缘不浅。”
那姑娘哼了一声,却自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是不是个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木羽道:“那晚温良到时,邱成义早已暗中掩来,然后段岩的人手更是四面封锁了小屋,姑娘却能悄无声息的遁走,躲开两重监视,隐身树上袖手旁观,这种轻功身法,当真是匪夷所思。适才我在屋外感觉到里面有人,所以便进来看看,所幸那位王母娘娘按摩手法实在高妙,让我受益匪浅。”
那姑娘冷笑道:“你倒是风流得紧。”
木羽笑道:“一个人在完全放松的时候,全身各处都会变得十分灵敏,感觉入微,所以那王母娘娘无论在我身后弄什么诡计,都逃不过我的直觉。但是在这么近的范围内,我却只有十三次感觉到姑娘的气息,想天下间除了暗香身法外,什么功夫还能这般敛息盾形?”
那姑娘道:“是暗香又如何,你又何必向我解释卖弄?”
木羽道:“在下并没有卖弄,只是不想让你觉得和一个傻子合作而已。”
“合作?”那姑娘微微惊奇,道,“谁要和你合作?”
木羽道:“自然是你,除了你还有谁?”
那姑娘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木羽道:“原因大致有三点:第一,我知道姑娘不远万里而来定然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做,而今天行宗控制了一切,要办成这件事一定不容易,但是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帮手;第二,依目前情况看,我们好像只有同舟共济才有一点胜算。在下目的很简单,只是找到失踪的那些武林群豪,救出朋友而已,到时候可以帮助姑娘完成大事,在下道行虽浅,但也可以略尽绵薄。你我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那姑娘道:“话虽不错,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别有目的?以你这样的人来到这里岂会没有所图?”
木羽道:“这里本是我的家乡,我只是听到一些风吹草到回来看看,求证一些事情。这纯属好奇而已,绝对没有什么功利目的。”
那姑娘似有所动,沉吟半晌,道:“第三点呢?”
“第三?”木羽微笑道,“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知道一个千里迢迢从江南赶来的女孩是不会只为了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这样呆在床上的。”
那姑娘大窘,突然发现二人是在一个床上,而木羽却在大大咧咧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他身畔还有一个晕过去的女人,不禁脸皮发烧,又羞又怒,骂道:“你个无赖,无耻。还不让开?”
她这样一动,蚊帐更是摇摇欲坠,饶是她身负绝世轻功,但此时全身力道都用在这倒附蚊帐之下的平衡上,一不小心蚊帐堕落,自己势必压在床上二人身上。
木羽虽看不见她的容貌,却可以想象她羞赧的样子,笑道:“合作之事如何?”
那姑娘道:“你先让开再说。”
木羽道:“其实我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她们要是翻脸耍赖男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那姑娘冷笑,哼了一声。木羽又道:“不过我知道姑娘是聪明人,一个聪明的女人通常比一个聪明的男人要聪明得多,你说是么?”
那姑娘突然咯咯一笑,道:“我答应你便是,你还不让开?”
木羽皱眉道:“我让开可以,你笑什么?”
那姑娘道:“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木羽笑道:“高兴就好。”
说真当真翻起身下了床,突觉背后一股柔和的劲风扑来,他拂袖闪开,但见人影一晃,一个苗条的身影已在面前。她还是黑色斗笠,黑色斗篷,全身都是一片黑色。木羽细看,却仿佛黑色逐渐淡去,逐渐柔和成周围一般颜色,心中暗暗称奇。
“说说看吧,要怎么合作?”那姑娘居然显得很大方,木羽倒是一怔,道:“很简单,你先帮我一些小忙,我再帮你大忙。”
那姑娘啐了一口,道:“你少来,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木羽道:“看你这身行头不是寻宝的就是盗墓的。”不待那姑娘接口,又道:“你只要帮助我找到我的朋友,或者把他们救出来,我全力助你。”
那姑娘道:“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木羽笑道:“我叫木羽,就凭这话是我说的。”他脸上突然充满一种自信的光芒,他眼神坚定而深邃,让人根本无法窥测内心。
那姑娘默然,许久才道:“好,我帮你。但是找到你朋友之后你得听我吩咐。”
木羽吃惊道:“听你吩咐?那可不成,我答应站在你一边就行。”
那姑娘道:“不行拉倒。”
木羽笑道:“也罢,美人有所命,在下听从就是。”
那姑娘不理他嘻皮笑脸,到床边补了封沉水两处穴道,说道:“跟我来。”便走了出去,木羽见她行事果决,暗自点头,跟她走出房间。
其时雨水潇然,迎龙阁一片宁静。两人在院中迂回转了几圈,便在一处花丛旁边伏了下来。
木羽见那姑娘浑身滴水不浸,自己却是淋了一身湿透,封沉水送的衣衫已沾满污泥,不由得摇头苦笑。
那姑娘看他狼狈模样,眸子露出笑意,低声道:“此地有暗哨一十八处,其中不乏绝顶高手,若不是你先斗枪王,然后和那宗主斗酒,我也无机会潜进来。但是昨夜我几乎探查了所有房屋,并没发现人迹。”
木羽奇道:“这怎么可能?他们能潜藏在暗处,但一夜时间至少要轮班吃喝的。”
那姑娘笑道:“你也有不知道的事?你看那雨水。”眼前有一道小沟,雨水涓涓而流。恰逢一道坎处,流水下泄,然后四处飞溅,哗哗有声。
木羽突然想起当时枪王倒下后流去的血水,恍然大悟,道:“在地底下?”
那姑娘点点头。
木羽却眉头深锁,面泛忧愁,内心隐约觉察出一个关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