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创世纪的太古时代,已经过去了近千年,风从虚空搬来的亿万尘埃,将陈旧的五大洲所掩埋,新大陆诞生了。
在被称为天历的大陆上,国家林立,人,在不同的地理环境中发展了许多支不同种的文化。而从太古流传下来的,不止人,还有羽族,夜族,岩人族,兽族,虫族。
除开已经绝迹的正统龙族,所有族,都保留了一息。
这里,人类又重新开始与魔兽,异族,共享这片天地。
新生东海岛,这里是新世界才出现的一座小岛,占地不过万亩,却还有四分之三的土地被山石压住。山峰上,一座古城盘曲而附。
“茹笛,你可知道,这个世界远非我们所见的这般?”
高台上,东巫墨澜清坐在竹椅上,端起火炉上温烫的酒壶,嗅了嗅从壶口飘出的一缕虚幻,问向身旁的女孩。
女孩约莫十六七岁,身着一身紫色衫裙,头戴银饰,几缕青丝垂下,靠在耳边,秀美的脸攀上了一丝困惑,轻轻地摇头。
墨澜清饮下一口温酒,站起身,朝着远方望去。
那里,烟雾缥缈的幻尘之间,一只雪鹰,正迎着冷阳的光,高傲地拍击着翅膀。它的身下,九曲长流经过了几处河山,绿茵无垠攀附了整片大地,水滴落入深谷之中,从土壤间的缝隙中,滴落在原本的五大洲的土地上,温润的土壤,历经千年,尚未改变分毫。
“这个世界,还有真正的龙族吗?”
悠远的山景为他们所见,阳光初照,水雾消弭,她的心头,不禁产生了一点迷茫,她轻声问道,朝着师父。
“不,他们已经绝迹了,至少在皇族史中,煌龙,已经被弥天氏诛杀了。”
墨澜清顿了顿,从身旁取出一副竹简,上面密密麻麻的古文,常使茹笛眼花缭乱,可对于逃避现世而居于此地的东巫们来说,这些可是无上的至宝。他们研究这些生僻的太古流传下来的史书,已经近千年了。
墨澜清顿了顿,说:“作为东巫一脉的传承者,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太古之事了。”
“中洲洲历一万九千三百六十一年。统治整个中洲大地近十万年的的龙皇,伯诺,死于病老体衰。它死后,龙身埋于中灵殿的前方山谷。自此,高耸的脊骨成了皑皑白山,鹰鸟带来第一颗树的种子,鹿马衔来了第一枚草的种子,云为这里带来雨水,风替这里吹来尘迹。”
“尘埃在这里停下步子,与水和在一切成了泥土,碎石,肥沃的土壤形成了。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几百年,整片大地下的地下河床,渐具雏形。泉眼从山体的多方位置冒出,澄清的溪流顺着碎石连成的小径,滑落山谷,最终汇于一体,成了河。水草沿河而生,阳光催生出了埋在黑暗中的种子的第一只嫩芽,清晨的露珠凝在上面,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树木,山林,野鹿,小虫,凡应所有的物种,全部诞生了。”
茹笛认真地听着,即便是这些已经过去了百年,千年,历史仍然那样具有活力。
“久而久之,此地便成了整个中洲最险峻,最高大的山林石脉,绵延千里,盘曲不绝。”
“而龙皇的死,意味着当时统治世界数万年的龙族,再无龙首。”
墨澜清放下竹简,那上面的内容已经到了尽头,而接下来,他将要告诉茹笛那些只有口口相传的东西。这些,才是最激动人心的部分。
“龙皇伯诺有两子,长子洛蒂,被称作‘大地的意志’,次子弥尔,被称作‘天空的意志’”
“龙皇死后,二子称王,各方都有两大洲的龙族支持,于是,一场围绕着权力与王座的战争,在这两方间展开了,皇族史上将这场战争称作‘双王之争’”
“那最后呢?”茹笛忍不住问道。
“最后?最后当然是我们的祖先取得了胜利。”墨澜清轻轻一笑,道出了令人始料未及的结果。
“我们的祖先苦于龙族的统治,双王之争正好为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在双王之争即将以煌龙洛蒂胜利,岚龙弥尔逃离而告终之时,人们杀死了它们。那个时候,龙族两败俱伤,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卑微的被统治者推翻。”
茹笛感叹,她很难想象,若是那时没有战争,他们的祖先还能杀死他们吗。
“按照皇族史上的说法,中洲皇族弥天氏将利刃插入了煌龙的头颅中,用尖锐的煌龙之牙制造的锥刺杀了岚龙。从此,人类和残暴的龙族统治时代告别,与新的自由世界相拥。”墨澜清说完,将炉中最后一壶酒拿起,一饮而尽。
“但龙族的生命力远不及如此,它们虽然归为尘迹,可那终只是一场长眠。”
墨澜清提高了声音,像是在讲一则恐怖的故事。
“它们不是应该被西洲人的神兵诛灭了吗?”茹笛不明其意,问。
“那只是死的一种方式罢了,但龙,却不仅仅有一种死法,至于怎么能让它们彻底灭绝。这点,祖先已经有了论证。”
墨澜清盯着远方的郁郁葱葱,不知再过些时日,这里是否会化作一片焦土。
“你还记得龙族在各大洲修筑的龙灵殿吗?那即是龙族之所以死而不灭的原因,支持煌龙的龙族将灵殿筑在地之下,因为受到大地的庇护,他们将永世不灭。支持岚龙的龙族将灵殿筑在山之上,因为受到天空的庇护,它们终将苏醒,那个时候,它们可能就会把矛头指向,幸存的所有种族。”墨澜清叹了口气,他知道假以时日,那个时刻,真得会到来。
茹笛轻扯着裙角,不知所措。仿佛这个世界,终究有个末日。
“只要东巫能找出祖先留下的遗产,人类还是能有一战之力的。”墨澜清笑笑。
“师父,您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茹笛这才反应过来,师父刚才所说的这段秘史,千百年来,也只容许为数不多的几人知晓。
“傻丫头,我是终要走进坟墓的人,你才是这个时代,东巫的领导者。”
墨澜清耸耸肩,斑白而苍老的缕缕白发透过乌黑露出,褶皱布满的脸上,是一位老者的慈目微笑。确实,墨澜清老了,他也已经物色好了新一代的东巫领袖。
“这是自然的规律,新旧之间总得有个交替,你也不用太过伤感,倒是我这糟老头子有点糟糕,对你总是那么严厉……”说罢,他憨憨地笑出了声,声音里,不知是悔恨还是歉意。
闻言,茹笛的眼角立马闪出了一抹泪花,她咬紧牙,像爷爷教她的那样,一个东巫的尊严:即使他将身遭万劫,也要微微一笑了之。
“我总是担心我这个傻外孙女啊,没想到,她终于有了一个东巫的样子。”
墨澜清很开心,看着茹笛一点一点的长大,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点,而自己身上肩负的担子,终究要交给还未成人的她的身上。
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外公……”茹笛还是忍不住,两抹梨花落地,她抿着嘴,但还是漏出了悲伤。
“东巫茹笛听命。”墨澜清一扫阴霾,骤然严肃,道。
“茹笛在。”
“因汝父母丧于未估之事,汝,须承其耀,以光大统。在龙族复兴之日所在之时,应予屠龙家族以鼎力之助。务必守住!”
墨澜清的一词一句,就像七十年前的自己受任那般庄重。
“茹笛定然谨遵东巫王之戒,掘其古史,耀吾巫门。”
“择日举行传承大礼,我将‘星语’和‘末图’交与你,你即是东巫们的领导者了。”墨澜清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辱使命,将这份荣耀,传递了下去。
茹笛点头,跪在台上。
一老一少,即是时之长河给予人类最有意义的事情。
东巫,一个兴起于新大陆中部的组织,他们传承了古代东巫的使命,主要任务即是挖掘藏匿在特殊空间里的古建筑。那些被尘封在里面的星碎历史,记录了龙族从统治到灭亡所发生的一切。其中,祖先为世人留下了一些用血换来的经验和武器。
他们知道,龙族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自己的子孙,总有面对那些庞然大物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