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一下子被唬住了,突然觉得谢县长说得也是,自己要五万元好像真的太多了,毕竟五万元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而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但五千也太少了吧。他随口就说:‘就两万元,不能再少了。’
‘一万五,我最后就答应你这个价。但,如果你肯和我签个合同,我就按你说的给你两万块。但合同上要写上你们以后不再干涉她的生活和学习,如果违约,你要赔偿我双倍的钱。你同意吗?’谢县长语气很坚定,似乎一句不谈拢,她就甩头就的样子。
这时我爸开始有些摇旗不定了,他应该还计划着骗到这个钱之后,再用计把我弄回来,让我继续打工赚钱的,但现在听到签合同的事情就有些不知怎么办了。他没有文化,对于这些合同的东西,实在弄不清。但一说签合同就涨了五千,好像觉得这五千块赚得也挺容易的。
这时谢县长决定给我爸加一把火。‘你考虑好了没有,再不决定我就走了。其实我也不是多么想买你幺女的,要不是说当时视察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个事,要不是我为了给自己争个好名声,为以后升官发财加些筹码,我才不愿白白花这两万元买一个还不确定未来的农村妞呢。’谢县长说的这些话都这么的赤裸裸的,没有任何的掩饰。正常人干一些不当的勾当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她这样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说呢。明眼人能看出谢县长说的这些话的水分有多少,但我爸现在被两万元冲昏头脑了,他感觉到的是谢县长的一步步远离。
我爸的潜意识里也一直认为那些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要不是为了赚钱,谁去当官呢。更不可能出钱出力来资助自己这个没用的幺女。
这时我出来了,给了吴爸最后一击。‘爸,不要卖了我,我很有用的,我以前努力读书只是为了引起你和奶奶的注意,让你们觉得我有用,然后对我会好些。但我舍不得离开家,姐姐们都出去打工了,那我可以在家给你洗衣服扫地的,不要把我卖了。昨天我也只是一头热,只想和这个狗屁县长吐吐苦水,顺便上上电视而已。爸,才两万元就把我送出去了吗?咱们不要她那两万块钱!我和那两万元相比,你一定会选择我的,对吗?你们其实是爱我的,对吧!’我上前去抱着爸爸的裤腿,声泪俱下的说着,乞求得到爸爸的肯定。我看似在向爸爸表达自己的不舍和依赖,但口口声声都说着“两万元”,落在我爸的耳里,他反而觉得两万元更亲切一些。
一拍腿,我爸终于下定决心了。‘行,我签这个合同,立即签,你立即给钱吗?’我爸迫不及待的说着,一把甩开抓着他裤脚的我。
当时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有当演员的潜质,一开始的时候,我的哭是演出来的,但到后来,我却真的感到了内心深处的痛,后来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个不停了。
后来谢县长说,她就是因为我的这个哭,她说她以后多苦多累都要帮我完成学业,给我提供成长路上别人家孩子拥有的一切。那时候,我就认定了她,以后她就是我吴梅梅的妈妈。
谢县长那时拿出纸笔,做了两份合同,然后给我爸签了,至于钱就在我办好转学手续,准备搬到县里学校的时候再交给我爸。而谢县长又以为了不影响她未来升官的名义,又在里面加了一条,不会把我被卖的事情说出去。我爸想想觉得是个理,就默认了。一切都这么顺利的进行。那时候我特别的安静,安静得感觉这个世界的吴梅梅消失了一样。但那刻,我感觉我解脱了。
谢县长知道这个合同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即使未来我爸毁约了,她也没办法阻止他要女儿回家,毕竟他才是我的合法监护人。但这却是那时最好的办法,希望我爸看在违约会赔大笔违约金的压力下守住这个秘密,哪怕多一天都好。但现在至少可以保证在一段时间里他不会说出去,以他爱喝酒的性格,说出去也是迟早的事情。谢县长那时候说:“但愿那时的我早已学业有成,考到好大学。”
我的转学申请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由于有了谢县长的担保,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很快,谢县长就拿着审批好的文件和两万元来到吴家。
‘吴爸,你看,这个是我带来的吴梅梅的转学申请的文件和她的档案,到时候我会安排好她的一切。你不用担心。还有,这里面是两万元现金,你拿好。’谢县长把文件和两万元现金一起递给我爸,但我爸却只是接过了那两万元,至于那些文件和档案,他看都不看。
‘行了,以后吴梅梅就跟着你了,她的一切,我们吴家都不管了,那这些文件我们也不用看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爸把我妈叫出来,让她点一下现金的数目对不对。但连续点了好几次都是点到一半就乱了,又重新开始点。我爸看她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点个数都点不明,所以他就一把把钱抢了过来。点了两遍才塞回口袋里。我妈看自己没机会拿这些钱,但能闻闻味道都不错,然后她就把刚才点钱的手放到鼻子前使劲闻了几次。
谢县长看了这两夫妇的表现,她说她真的很庆幸那天的决定,把我从这两夫妇的魔抓下救出来或许就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我终于逃脱了这个牢笼,在我临走的时候,几个姐姐来给我送行。我觉得很惊讶,平时姐姐们打工都不在家,只是发工资的时候会回家一趟,但这次她们都一起出现了,给自己送别。我以为我的姐姐们会嫉妒我逃离了这里,还有继续学习的机会。但几个姐姐的表现让我再次改变了对她们的看法。
‘四妹,给,这个是三个姐姐上个月打工赚的钱,都给你带去。’大姐说着,就把一个装着钱的荷包塞到了我的手里。
‘姐,这是干什么。你们把钱给我了,爸爸会打死你们的。’我把荷包推回去,她实在没办法把荷包收下。平时的时候姐姐们从没有过多的关心自己,但这次临别,却让我真切的看到了姐姐们的真心。
‘你到城里了,买些好吃的,也买件新的衣裳,别让城里人看不起了。如果你过意不去,你就好好读书,好好生活,把我们的这份也活出来。因为你走得急,我们也没给你准备些什么。但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你的姐姐们每个月都会给你打一点钱的,到时候你去银行办个存折。’大姐说着说着,嘴角露出淳朴的笑容。
‘那你们怎么和爸妈交代啊?’我问。
‘待会儿送你走了,我们姐妹仨也走。我们打算去大城市里找工作,过段时间再回来。更何况,爸妈说他们要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弟弟,他们在拿到那两万元应该暂时不会在意我们的离开。或许我们仨回来的时候给爸妈带点钱,他们就应该不会生气了。’大姐全权代表了二姐和三姐,说完,把荷包推给我就走了,从旁边的草垛里拿出三个洗得泛白的就书包,笑嘻嘻的向我挥手告别。
姐姐们读书不多,懂得的不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她们对我的情都在这个荷包里了。那一刻,三个姐姐美极了,像是破茧成蝶般,也离开了这个束缚她们的牢笼,飞向她们想要为之奋斗的生活。我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辜负姐姐和谢县长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