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凉风吹动着万寿帮后院凉亭的六个大灯笼,孙伯似乎已经习惯一个人坐在这里感受自然的夜景,虽然这个夜晚没有月光,但是漫天的星光似乎更加夺目,群星交替闪烁着似乎很想让世人知道它们也光辉过。
孙伯面前的茶水已经被秋风把热量带走,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凄凉,二十多年了,凉亭依然没变,小湖荷花草木都也没变,变得只有一个人,一个让他放不下的人。
“老爷!小心着凉了!”
一声温柔而平静的声音从孙伯身后传来,他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回来了!”
“也许我不应该回来,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知道这一年苦了你了!”
孙伯转身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位老妇人,她脸色憔悴,一身朴素的打扮,高挑的身材再朦胧的灯光下映出一米多的身影,她看似面无表情,心如止水,声音宛如小溪缓缓流淌,举止更像春风杨柳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孙伯的结发妻子。
杨晓玉的出现,孙伯很奇。原来上次他让海叔见的那个人就是杨晓玉,但是他没想到她会回来,而且回来的是这样的突然。
“你心里还是忘不了他们!”
杨晓玉口中所指的“他们”,孙伯心里明白,他微微点了点头说:“当年要不是我父亲…”
孙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一些都是我的错,但是当年我不后悔嫁给你,因为我爱你!”杨晓玉一边向孙伯走来一边说,“她还好吗?”
杨晓玉的问话使得孙伯心中一颤,他口中不由得断断续续地回答:“还…还好吧!”
当杨晓玉走到孙伯面前时,孙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孙伯发现:十年没有见到她,她似乎老了很多,从她参白的发髻只见可以看得出这十年中她是怎样走过来的—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只有无限的思念和煎熬。
“都是我对不起你们!”
面对眼前自己的结发妻子,孙伯双眼有些泛红,他已经从他的身上看不出当年的那美丽动人的身影,多情的神情,他现在更多的是对她的愧疚,面对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他心里却一直放不下另一个女人。
“都这么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明白了,你爱的是她,不是我,婚姻是美好的,但是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那到头来只能两个人都不会幸福!”
杨晓玉的话无意中说中了孙伯的心上,他转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两只茶杯,一直上面上面有牡丹图样,另一只印有梅花图样,他抓起一只茶杯感叹地说:“这俩只一模一样的杯子虽说都可以配这一只茶壶,但是这茶壶只能忘一只茶杯里倒茶,而至于选择哪一只茶杯,那只能看喝茶人的意愿了,而茶壶和茶杯却决定不了!”
“结果老爷选择了这只茶杯!”杨晓玉皱了皱眉头指着孙伯手中的梅花茶杯接着说,“但是你去总忘不掉那只茶杯!”
“这就是当年你离开的原因吗?”孙伯叹了口气问道。
杨晓玉没有回答他,从她渐变的面孔上,孙伯似乎得到了答案,当年的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是往事,一切都是一个生活在一个名门家族的公子的无奈。
“你爱过我吗?”
杨晓玉突然问起这问题,孙伯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会却没有回答。
“哈哈哈!”
杨晓玉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无奈,但更多的是苦涩。
孙伯见她转身打算离去,便急忙问道:“你又要离开?”
“明天是老爷的忌日,等过完忌日再说吧!”
孙伯看着杨晓玉消失在夜空的身影,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许久,一声低沉的声音似乎把孙伯从梦中惊醒般。
“老爷!”
“海叔!”
“老爷可有心事?”海叔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的孙伯关心地问道。
“你说我错了吗?”孙伯又瞟了一眼石桌上的茶杯问海叔。
海叔顺着孙伯向石桌的茶杯看去,他摇了摇头说:“老爷,您没有错!”
“可是…”
孙伯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爷不必自责,老奴跟随老爷多年,老爷的为人老奴怎能不知,只是这感情方面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对错。”海叔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接着说,“当年老爷也是没的选择啊!”
海叔的长相虽说不怎么样,但是揣摩人的心思可算是一流,一身素衣打扮,不熟悉他的人定看不出他身怀高深武功,而那把一年四季都握在手里的水墨折扇便成了他标志性的物品,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拿把折扇。
“选择?哈哈!”
孙伯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从他的笑声中看不出别的来,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恕老奴多嘴,若是当年这茶壶有的选择,老爷您说它是否…”
海叔没把话说完,他端起茶壶为那只带有玫瑰花的茶杯倒满了一杯茶水,接着便递给了孙伯。
孙伯看着海叔手中的茶水,茶水虽然未凉透,但是却由于时间太长,颜色已经不再那么清淡。
“毕竟是茶水,无论倒在那只杯子里,到头来剩下的只有苦涩!”
孙伯边说边结果海叔手中的茶水,他没有喝,不是因为茶水已凉,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茶水,而是他当年的感情。
“可是现在老爷您必须要做一个选择了!”海叔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好了!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
“对了!明天是父亲大人的忌日,今日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海叔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而这时候离开的不只有他,还有躲在不远处没有走的杨晓玉,更有一人在这寒冷的夜晚中冰凉的屋顶之上足足呆了三个小时,她不是别人,正是客栈花老板。
花老板为什么在万寿帮的屋顶上?这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三天前,花老板从外地回来,正巧碰到海叔和一位中年女子就在自己的客栈内饮茶,也许当时海叔并不知道那家野外客栈主人是谁,更没想到那主人正式花老板。花老板吩咐小二不要告诉海叔,若是他问起便找店里有搪塞过去,而她却多在一旁悄悄地看着他们二位的一举一动。她不认识杨晓玉,她只听说过此人,却从未谋面过,但从海叔的客气程度上便看出此女子并不是一般人,她这才意识到这女子便是孙伯的妻子,因为那女子手上戴的那串佛珠便是当年她送给孙伯的。
她一直不明白当年那负心汉是为了何等女子抛弃她们妻儿寡母,现在她终于看到了杨晓玉,但在她看来,杨晓玉除了比自己沉稳些,论相貌和身材,她比杨晓玉强过很多,而是多年未解的困惑越来越困惑,这次她要弄个明白,把二十年来所有的疑惑弄明白。
两颗晶莹的液体顺着花老板的被沧桑岁月无情蹂躏的面颊顺势落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接住快要落在瓦砾上的泪珠,之后便悄悄地离开了。她知道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孙伯发现,她很了解他,上次她是故意暴露身份的,主要是为了救石影,而这次不行,她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