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他眼睛上。他的目光有些呆滞,无忧无虑的一晚上让他觉得浑身舒畅,张开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瞪着他的眼珠。避开了尔虞我诈和浮躁,心境也回到了懵懂又纯朴的少年心,他的脸突然有些热辣辣的感觉,未及开口,那女子便当先问道:“你是谁,干嘛要睡在石头上?”
这个让他往日回答起来有千百个答案的问题今日却让他为难了半晌,他的心中“咯噔”一下,突然又憨憨地笑道:“小生是去京城考试的,带的盘缠不够,昨夜来到这儿的时候天色又晚,实在不敢打扰庄里的人”看到女子微皱的眉头,又赶紧道:“其实昨夜小生已经听见你们爷孙俩的对话了,听你关了柴门就没打扰,你小小年纪却干这些粗活,不知能不能容小生留下来给你们干活,小生只要几顿饭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
他一脸的诚恳倒让那女子有几分相信,转过头叫了声“爷爷”,经历过风云诡谲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怀揣着几丝纯真的希望,爷爷要是答应他的请求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咳咳咳,嗯—我们家确实缺人手,小公子若真想留在我家干活,不怕累就好。”
树在欢舞,风在浅唱,天心的云朵倏然掠过头顶,此刻就连昨夜聒噪的蛙声也是那么动听悦耳,他有些不知所措,欣喜的表情停留在脸上,半晌方道:“谢谢爷爷!”
石桥镇多雨,他就这样跟着爷爷和音儿撑着乌篷船去了集市,给爷爷跑腿。蔬菜卖完已是黄昏时分,今日菜拿的多,赚的也多了一点,爷爷心情很好,拉着孙女的手笑道:“音儿,走,今天赚的多,咱们把头上的钗子换个好看点儿的。”音儿不乐意道:“这才什么时候买的,又换”
他一言不发,跟在爷孙俩的身后,像是看戏一般望着他们,不时发出几声轻笑,这寻常的幸福让他的心潮渐渐澎湃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千万颗温暖的心拥围着,又像是儿时躺在母亲温暖的胸怀,这幸福是那么的真切,却悠扬而遥远,像孩提时代听母亲夜晚横笛给他奏《临江曲》的感觉,从小到大,他最擅长的就是唱《临江曲》,他最喜欢的也还是它。
从遥远的过去回过神,只见眼前的女子巧笑嫣然:“好不好看?”
刚想开口说好看,一旁的爷爷却先开口了:“莫要问这呆子,音儿穿什么,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看。”他心中一震,望向爷爷,爷爷并不惧怕他的目光,也抬头望向他。爷爷的目光饱经沧桑,智慧,还带着一丝狡邪,纯澈,像一渊深潭,他的脸又发起烫来,心里却有些愠怒:“这老狐狸!”
相处的日子久了,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他跟着爷爷习惯了晚睡早起,习惯了摇着乌篷船在集市和家之间来回穿梭,也习惯了时而安静时而吵闹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