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半更深,我和箫才走进屋里铺床休息。那屋内有两张床,它们各自摆放在东西两个方向。彼此隔得很远,中间便放着一张圆方桌子。
屋里只点着一盏蜡烛,烛光在黑暗的笼罩下,显得十分渺小,我们分别睡在一个墙角。
纸糊的窗子在寒风中喳喳作响,亮光时明时暗,它的烛影四处乱晃。我边听着窗外的风声,边胆战心惊地缩在被窝里。
“呼——”一声寒冰冰的呼吸声传至我的耳边,我倒吸一口凉气,慢慢地向被子外抬起头,在烛光的照映下,我清楚地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窗外飘过,随之又一双黑色的眼睛直视着我。
那双眼睛充满了深幽的怨恨,它像钉在窗子上,不曾移动,似乎要把我活活地吞进去。
在那一刻,我的心跳得飞快,双脚急速地跑向睡在东面的箫。
他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看了看我的那张被吓得惨白如雪的脸,问:“怎么了?”
面对着他,我差点失声痛哭了,忙说:“我看到了一个白影,又被一双黑眼睛盯着。”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是老板娘在骗你呢。你可真傻,居然连这种话都信。”但见到我一脸惊惧的表情,就不由对我产生了同情,他把我拉到他的床上,一双手触及我的腰,低声道:“今晚,你就和我睡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生睡在同一张床上,以前都是母亲陪我睡觉。
他睡觉的时候,脸上会浮现出安详的笑,那样的笑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有。他的身体凉冰冰的,散着怡人的花香,顿时让我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还没睡多久,一个凄厉的女声回响在我们的四周。我睁着眼睛,细细地听着,睡在我旁边的箫也注意到了这个瘆人的声音。
“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我出去看一看。”他小声地嘱咐道,就起身往后院走去。
出于好奇,我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在昏暗的天色下,一个白衣飘飘的女鬼停于桃花枝上,她的黑发四处飘散,深幽的黑眼睛直望着我们,白嘴泛着凶狠的笑。
“好大胆的一对男女,本女鬼今晚就把你们的阳气给吸了!”女鬼露出那副阴白的脸,冷笑道。
箫听到“男女”二字,便回头看了一下,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我就站在他的身后的不远处。
他又显出小孩似的生气样,说:“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屋里的吗?真是不让我省心。”
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女鬼见我们毫无在意她的存在,便立刻气愤地向我们猛抓过去,箫挥着一根蓝色的魔法棒,向她不断地发出蓝色的水花。
就在箫即刻要让她消失于人间时,她猛然向我飞去,并死死地抓住了我的两只手。
“别过来!”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银质的尖刀,寒光闪烁的刀面上,我似乎看到自己因恐惧而变形的脸,霎那间我就差点晕了过去。“你要是再敢向前走一步,”她举起那把刀,死死地抵住我的脖子,厉声要挟道:“我就叫她先死在你的面前!”
箫见状,他手中的魔法棒瞬间滑落于地。“嘣——”清脆的金属声不情愿地响了一次。接着,又很快滚落在那个女鬼的右脚旁,她用右脚稳稳地踏着它,像是打了胜仗,得到自己想要的胜利品一样哈哈大笑了几声,这时,她阴白的脸变得又比从前更凶狠了:“这还差不多!”
我觉察到自己被救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又瞧见箫因无奈而变得像雪一样白的脸,内心倾刻间翻涌起来,既是不安又是痛恨,想想自己被这个可恶的女鬼杀了不要紧,可偏偏又搭上了一个无辜的人的命,不禁怒从中来,忙冲他叫道:“傻瓜,谁要你救我的?你还不快走!”
箫愣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深深的自责。
“死妮子,死到临头还在这儿逞英雄!”女鬼生气地嘟囔道,她把手中的刀又紧紧靠住我的脖子。
正在箫两难决择时,先前那个打扮妖艳的老板娘换作一件青色布裙,扭着莲步,缓缓走来。她笑脸相迎地朝着那个女鬼说道:“哟,抓人抓到我的店上来了。胆子挺大的嘛!”
女鬼一瞧见她,脸色紧张了起来,双手更是把我的脖子当成面条似的掐住,故作发怒地骂道:“小狐狸精,管你什么事,就凭你那三千年的道行也想抢我的食物,再去修练几年吧!”说着,她还哈哈笑了几声,似乎有意在气那个老板娘。
老板娘粉红的脸颊,不仅没有怒色,还显出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好像是告诉女鬼,她没有要抢夺食物的意思。“嗳哟,我们姐妹俩谁跟谁过不去似的,整晚吵个没完没了。倒不如做一对好搭档,你要你的阳气,我要我的如意郎君,如何不可呢?”
她边说边把那双柔润有弹性的手搭在箫的右肩上,尽显一番妖媚之态。箫本能地往右边移了一下,默默不语地低着头,不知是害羞还是不乐意的原因,他迟迟没说一句话。
女鬼反倒笑成一朵花似的,好像她跟老板娘什么都没发生那般近人情,回答道:“既然妹妹这么喜欢那个青年人,那么索性我就让个礼吧,把他送给你。可这个死妮子却还是属于我……”
没等她说完,老板娘连笑几声,急忙打断道:“行、行、行,姐姐说的话,做妹妹的不答应岂不是不讲情理!”
女鬼示意地笑了笑,老板娘心领神会地用绳将箫捆绑到厨房里,她不住地向窗外望去,边冲女鬼吟吟笑着,边认真地系紧绳子。
做完这一切,她又走了出来,热情地邀请女鬼去她的内房说话,“姐姐哟,你看这天渐渐变白,你还是去我的闺房避一避吧!”
女鬼瞅了瞅我,不由愁起了眉头,说:“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我的好姐姐,他们关在厨房里呢!又没有武器给他们使用,又没有人搭救他们,你怕什么!”老板娘拉着她的手,边笑边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进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