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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的?”烙爷终于毫不保留地将一个混迹黑道数十年的凶狠面容显露出来,可即便是那样的他也已经多少慌了神。有句话说得好,所有的贼都是心虚的,不管他们当时是否正在行窃。
“你该不会认为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带你们来到这个无处可逃的死地里头吧。”我开始蹬鼻子上脸。
“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小子。你比你那个干爹要有魄力得多。早知道当初就把你从他的手上要过来就好了。”
“如果这是一句赞扬的话,我表示感谢。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在我的心里你们那种行当只是比**要好过那么一点点而已。”
烙爷冷哼了一声,多年的犯罪经历让他好很快就稳了下来:“不要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不要忘了,你现在没有证据,就算那些探员来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证据什么的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我说完,回头走到脚下船坞的尽头,从脚下那石板的夹层上掏出了一塑料袋纱音她们事先留给我的那些足以让这些人坐很久牢的Heroin,转过身将其晃了晃。
“这就是你所谓误放在我这里的东西。现在就把它还给你。”我将其丢在自己的脚边,警笛声再次靠近,大约已经到达这个码头的大门处不远。我知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于是继续说,“好了你们可以动手杀我了。”
烙爷抽搐着脸上的肌肉,我可以感觉得到那股愤怒硬生生地被他强压在喉结之处,但我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爆发出来,治安局的探员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可这里四面都是被足有四五米高、铁绳粗大的铁网,换言之出口已经被治安局的小队包围的他们已经是无所遁形。
我之所以可以如此淡定说出这么cool的台词也正因为如此:这时候他任何的粗暴行为只会加重他的刑罚,更不用说是杀我了。可是我必须让他杀了我,他所欠的债远远不止是私贩Heroin,还有鲍叔的命。
不管怎么说,鲍叔之前对待我的好是事实,我不能因为一次的背叛,就对他全盘否定掉。更不用说那次所谓的出卖实质上也是出自于一种万般的无奈。对于这样无奈的始作俑者却是将其杀死的烙爷。因此无论出自怎样的目的,我都必须让他血债血偿。
我于是拿起一把自己事先从星崖那里弄到手的一把手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就在这时那些警察终于即将包抄到眼前。时机来临,我以一种很酷的表情最后对烙爷他们说了一句:“我和鲍叔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声枪响,我随之从船坞掉下,就在将要入水的那一刻,我最后一眼扫到警车已然将他们包围起来。我这才把刚才手上那个早已将刚才的那些足以给烙爷定下谋杀罪的对话录在其中的录音笔一下子扔上刚才船坞的边缘处——这是我能够报答鲍叔的最后方式。一切结束以后,我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任凭身体丢入海中……
……需要澄清的是,我没死:这一切都是在我的计划内。基于隐社的入社指南,我必须装出自己必死的样子。
这不是什么特异功能。我在举枪的那一刻已经将枪口微微移开自己的脑门。可是在烙爷那群人那些距离和角度上来看,很难发现这一点。这些也不是重点。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弄来的那把枪不过是区区的模型枪罢了。那仿真度几近满分的枪声来自于因特网上的一些特殊爱好发烧友的杰作。
给我这些建议的人是星崖。
……
四十分钟前,我跟星崖收拾好那间屋子里的所有设备,并把它们全部搬到纱音她们事先留在那个废工厂水池边上的越野车里之后,我就想要离开那里,好让自己先回到家整理东西。
“整理东西什么的大可不必了。”星崖说。
“为什么?”我对此感到不解,“莫非隐社对新进的社员还有派专人打包整理行李的福利吗?”
星崖这次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话:“因为每一个隐社的社员都要在入社前删除他在这个世间所留下的一切痕迹。除非你从来没有在众人的视野中出现过,否则你的过去的一切东西都必须留在原地,作为你消失掉的最有力的证据。”
“怎么做?”我难以理解地一笑,“莫非你们要黑进民政局的档案中把我的身份证明给删去?”
星崖假笑了一下:“我们没那么无聊,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要怎么做?”
“只要你死了就行。”
“……这是玩笑话?”
“算是也算不是。”星崖以足以跟他说话里的内容匹配的无谓表情说,“至少你必须以某种形式证明你已经死了,这样你的一切证明就会被清洗掉。简单吧?”
“……貌似不大好理解……”
星崖不甚耐烦地吐了口气,说:“刚才我给你算了一卦,撇开专业的词汇不说,用你能理解的表达来说就是,会让你遇上麻烦的卦象,可到最后确实是否极泰来那卦象。你可以考虑利用这个可以将你从这个世界‘抹去’的最好机会。”
“你所说的麻烦事指的是那些治安局的条子还是那些刚才企图想要跟踪我到这里的那些毒贩?”我说。
“都有可能,只不过我觉得毒贩的可能性更高。因为警方最多只会当你是一个毫无证据、毫无动机仅从死者关系上揣测的假象嫌疑人。可那些毒贩就不一样了,怎么说他们始终没有从你的身上拿回本应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他们的面前上演一次假死的好戏?”
“不错,我开始理解为什么纱音姐那么赏识你了。你的脑子果然比较好使。不过,光光在那些毒贩的面前证明这一点是不够的。毕竟他们可不会帮你跑到治安局或是民政局去帮你上报你‘已死’的事实。”
“所以同时需要治安局的探员们在场,只有那样才会让黑道白道的人都知道我死了。顺便还能借用一下警力帮我上报一下死亡证明,好把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彻底删除。”
“Good,”星崖笑着说,“果然一点就通。这么做的话,还能帮你出一口恶气。”
光是出口恶气是远远不够的,我心下暗暗下了决心,必须让他们付出杀死鲍叔的代价,为鲍叔讨回一个公道。
不过转念一想,原本这一切对于我本身是无所谓的。可我毕竟还有父母,以及在父母那个小镇上一切生活过的亲人;还有那些直到现在还不忘时不时在我微信上留言的曾经的那些来自家乡的朋友和同学。但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裔。归根结底,隐社才是我的未来,我的出路。无论我在他们的眼中和心里一直以来扮演的是怎样的一种角色。我都无法抹去一点:那就是我们是不同的人。这是用多少的时间和经历都不能粉饰和改变的事实。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回到那里,但绝非是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我依旧还是残缺不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