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和颉跌离开之后，小山坡下的气氛就变得很压抑。
耶律德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柴书琴此时也神情萎靡，脸上更是充满了担忧。
我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在强忍痛楚的同时，柴书琴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涌起一丝恐惧。
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契丹王耶律阿保机突然病死，两个皇子为了争夺王位开始相互残杀。那位人皇王既然已经对自己的弟弟动手，肯定不会半途而废，万一被那群杀手提前找到，那肯定必死无疑。
唯一的生路就是郭威能过带着救兵及时赶到，但此地里上京还有很长一段的路程，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到明天。
昨夜的那群黑夜人此时一定还在附近搜索，这个小山坡虽然隐蔽，但究竟会不会被发现，柴书琴心里真的没有把握。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压抑了，在耶律德光身边的女子突然有些内疚的说道。
“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柴书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坦白说她到现在还没办法把眼前的女子和契丹人联系在一起。
在柴书琴的印象中，契丹族全民皆兵，无论男女全都精于骑射。可眼前这个身穿中原服饰地女子皮肤白皙，清纯可爱，一点也不像常年骑马在外的女子。
“对了，我叫柴书琴，你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到脑后，柴书琴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开始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叫萧温。”
看着柴书琴那强忍着疼痛的笑脸，萧温心中充满了内疚，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惹来那么大的麻烦。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柴书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躺在地上的耶律德光是契丹二皇子，那么萧温也一定是契丹皇族。身为一个契丹皇族，却穿着中原人的衣服离家出走，这的确让人很难理解。
柴书琴的话让萧温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耶律德光，表情有些复杂的说道：“因为皇祖母准备把我嫁给他。”
“我之前好像听你说，他是你的……”柴书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怎么也没有猜到，萧温离家出走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我娘是他的姐姐，他是我的二舅舅。”
“那你们岂不是……”柴书琴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舅舅和外甥女成亲，那不就是***吗？
之前柴书琴还以为萧温生于契丹皇室，从小肯定娇生惯养，不知道天高地厚，和家里闹点别扭，就耍小性子离家出走逃往中原。对于这种刁蛮任性的皇室女子，柴书琴原本就没什么好感，可现在听萧温这么一说，柴书琴心中对萧温的处境充满了同情。
居然对自己的外甥女动歪脑筋，真是该死。
柴书琴望向耶律德光的眼神也充满了鄙视。
躺在地上的耶律德光当然猜到柴书琴在想什么，他用嘶哑的声音叫道：“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契丹人的习俗。”
习俗？
看着耶律德光那毫无愧疚的模样，柴书琴脸上充满了惊讶。
萧温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她有些无奈的说道：“他说得没错，我们契丹人把这叫做甥舅之亲，说是世上最牢固的亲事。”
“大姐死后，是我和大哥把你抚养长大，这门亲事你若真不愿，我不会逼你。回去之后，我会向母后奏明一切，让她取消这门亲事。”耶律德光躺在地上，看着萧温，有气无力的说道。
甥舅之亲，是契丹族古老的传统，所以耶律德光对于娶自己外甥女这件事并没有任何愧疚感。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同为契丹族的萧温反应却非常激烈，甚至为此离家出走。若早知如此，他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不可能答应的。”萧温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怨毒。很明显这一丝怨毒的对象不是耶律德光的，而是那位地皇后述律平。
“母后不是你想的那样无情，她其实很……”耶律德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温打断了。
“我娘是她的亲生女儿，但她却逼我娘服毒自尽，这样的人还不叫无情？”
尖叫声在山坡下响起，此时萧温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脸上更是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耶律德光还想解释，但萧温此时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又一次打断了耶律德光的话。
“我亲眼看着我娘毒发身亡。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当时的那个眼神。”
萧温那幼小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萧温，你……”
看着萧温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小脸，耶律德光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悲痛。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目睹亲娘惨死，依然给萧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平日里的温顺只是表面现象，在内心深处，萧温一直都在怨恨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地皇后述律平。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找逃走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趁她在筹办大王丧事的时候跑出来，你为什么又要把我抓回去？”
凄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到萧温语气中的责怪之意，耶律德光脸上露出了一丝焦急，他强忍着胸口地痛楚，赶紧说道：“现在中原比我们契丹还要乱，到处都在打仗，你去中原只有死路一条。”
契丹王耶律阿保机对中原虎视眈眈，身为契丹族的二皇子，耶律德光当然对中原的局势有所了解。藩镇诸王混战，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一个契丹族的女子根本无法独自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
能不能娶到萧温，耶律德光一点也不在乎，但他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萧温惨死在异乡。
“我不在乎，死在中原又怎么样？只要能离开那个毒妇，我什么都不在乎。”萧温脸上露出了凄惨的笑容，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
在旁边的柴书琴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望向萧温的眼神也流露出一丝怜惜。
萧温的娘是地皇后述律平的亲生女儿，能过让地皇后述律平毒死自己亲生女儿，那原因恐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谋逆。
皇家无父子，为了皇位骨肉相残的事情更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之前颉跌说过，契丹王耶律阿保机本族的兄弟曾经三次叛乱，前两次耶律阿保机看在同族的份上没有追究，但第三次叛乱平定之后，耶律阿保机挥舞起了屠刀，想必萧温的爹娘也参与在其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