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在怀疑深度催眠能否成功的李斌,当分针不差毫厘刚好触碰到12点整的刻度时,大脑还在想象童年梦境的李斌,突然感觉自己左手旁边的空间裂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伸出一个芊芊玉手,修长的手指,粉嫩的肌肤,柔若无骨,一把抓住了李斌的左手直接往前跑,李斌毫不犹豫从沙发站起身就进去了,因为他知道这就是那个女孩的手,那种被握着的感觉,太熟悉了。
看女孩的手,明显感觉女孩长大了啊,不再是小女孩了。从上次梦到她,20多年过去了,她是怎么过的?她长得到底怎样?
“你是谁?”李斌边被她牵着手跑,边赶忙去问,生怕梦又醒来,又是20多年过去,才能再见到她。
时间就是这么冷静无情,当人已经老了,青春不再,后悔当初竟然连话也没有跟梦中的她说过时,它还是那么静悄悄地往前走着,仿佛人心的快乐或者痛苦都跟它无关,甚至连出生和死亡,也跟它无关一样。
可是人还是敬畏它,珍惜它,跟它攀着各种关系,工作时间表,休息时间表,甚至这梦境,也要有尘世间一个小时的限制,否则肉身成植物,连行尸走肉都不如,至少行尸走肉还能走动。
所以,李斌这次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跟她说说话。
少女没有回头,依然往前跑着,这是一条雾气蒙蒙的山路,两边都是雾蒙蒙的,依稀看见悬崖峭壁,看不见前边后边,天空也是雾蒙蒙的,只有高高低低弯曲蜿蜒的颠簸和被脚踢起的小石块的声音。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黑洞,黑得令人害怕,一人多高,足可同时进去三个人,幽幽传出山风的低吼。李斌不禁打个寒噤。小时候不敢进去的黑洞,经过这么多年,以为自己敢进去,可是还是有些惶恐。真应了那句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李斌头脑一转:“既然只是想看到这个女孩的样子,干脆拉住她,不进去黑洞,依然可以看到她的样子。”
想到这里,李斌要翻转手腕拉那个女孩的手,可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松开李斌的手,飞一样冲进黑洞,齐腰黑发瞬间飘起,修长而又线条优美的翩翩倩影,马上就要消失在黑洞里。
李斌没有想到女孩进入黑洞如此果断干脆,不容多想了,如果不进去,一辈子都会有个遗憾。对于李斌来说,人生不想有遗憾。
“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李斌咬了咬牙,脸颊边缘的肌肉线条紧了紧,目光陡地变得无比坚毅和勇敢,向着黑洞,全力闯入。
刚进入黑洞,李斌觉得地面趋势在往高处蔓延,一个稍往下的转弯后,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如脱缰野马坠入悬崖,耳旁伴随着越来越快的风声,身子不由自主的翻跟头,就像凛冽冬风里的枯黄落叶,又像夏天烈日下的飘荡柳絮。李斌并不想坠落,因为还有没完成的心愿。
问世间有几人死而无憾?李斌不想就这么死去。那个女孩去了哪里?她是不是也坠落悬崖了?她死了吗?
“这次来梦里寻找梦中女孩,因为对现实的爱情已经绝望了,可现在又无法见到了,现在深度催眠中,不知道怎么回去,跌下去,头很可能断掉,即使不断,见不到那个女孩,不知道怎么回去,梦中十二年过去,如果依然飘荡在这幽暗梦境里,就再也回不到现实,永远在梦里沉睡,那就真是生不如死。李斌啊李斌,爱情得不到,现在又要失去生命了。”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李斌不知道自己是头朝下还是脚朝下,还是屁股朝下,只知道下落的感觉,重力在使劲拽着自己往下落,毫无乏力的时候,速度越来越快,李斌已经无法再去思考,感受到的是耳边呼呼的大风抓过紧闭的双眼,仿佛一睁眼就会被狂风挖去眼球。
万丈深渊,深不可测。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斌求生的本能驱动了双手,开始左右乱抓,希望能抓住丝毫物体,也好减弱下降的速度。
“哧啦……哧啦……”李斌的手掌和物体剧烈摩擦发出的皮开肉绽的声音。李斌却暗暗高兴,毕竟抓住了东西,像是树枝,像是峭壁突出的岩石。
可以死里逃生,皮肉受点伤,又怎样?
“噗通!”一声巨响,李斌结结实实砸进海里。海水泛起千层巨浪,仿佛天外大陨石狠狠砸进大海里。
李斌坠落的惯性依然在继续,可明显感觉有柔柔的东西在慢慢托住自己,手抓过去,周围都是流体,手开始剧烈疼起来,像伤口撒了盐。李斌在想,这应该是水。
大自然就是这么奇妙,高山之处必有水流。高山流水,就像红男绿女,相生相克,万物生长和灭亡,永恒的循环,永远的自然。
“小灵,你看我逮住了什么?肯定是一条大鱼!”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充满了青春和阳刚的气息。
“阿飞,你好棒!”一个年轻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小樱姐,快来看啊,今天可以吃大餐了,咱们做烤鱼吧!”
“阿飞真棒!好啊,今晚咱们吃烤鱼。”另一个年轻女孩的优美的声音。
深蓝的大海,寂静的夜空,繁星点点,月亮不知躲在哪儿睡觉了。那一声巨响,宛如晴空霹雳,但对于捕鱼为生的人家来说,却意味着一条大鱼进网后的狂烈却徒劳的挣扎。这时李斌发现自己被一个渔网收紧身躯,像一条大鱼被人拖着上了渔船甲板。李斌在甲板上挣扎了几下,就像渔网里的大鱼在陆地上做垂死挣扎。
“咦,好像不是鱼哎,像一个人。阿飞快看。”刚还靠近渔网的小灵赶快退到阿飞身边,摇着阿飞的胳膊,有点害怕,还有点好奇。
阿飞把拉起的渔网纲线缠绕系在渔船中间的旗杆上,昂首阔步,走向李斌,定睛细看,果然是个人。落汤鸡一样蜷缩一团,浑身衣服湿透,只是衣服跟他们的不一样。他们的衣服是长衫短裤或者裙摆,赤脚或者木屐一样简单的鞋子,男的长发挽起,女的齐腰长发或者马尾辫。而李斌却是西装革履,脖子处还系根带子,像一条彩色带鱼缠在脖子上耷拉在胸前,一头精明利落的短发,丹凤眼的勾回在星光下显得如此英气俊朗。
“你是谁?”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入李斌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