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张童生家的楼下,迎面走来了一个圆润的大胖子,拖着一个约莫6~7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模样简直就和小时候的张童生一模一样。
安乐对着那小男孩说:“哟,阿生,怎么大家都长大了,你却变小了?”
小男孩躲到了那大胖子的身后,他眼前的安乐,怎么看都像极了爸爸所说的怪叔叔。
那大胖子说道:“我才是阿生!你是安乐?”
“soga,你才是阿生。”安乐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张童生说:“什么?你是阿生?怎么胖了这么多?”
“我这不是胖,这叫做丰满!”张童生反驳道:“你不看看自己,留了一头长发。你以前怎么说来着,留长发的男人要不就是gay,要不就是变态。你是哪种?”
安乐骂道:“滚!”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张童生说:“出去喝一杯?”然后转过头对那小孩说:“回家找你妈去。”
安乐点了点头说:“好。”
……
一间普通的中式餐厅之中,安乐与张童生相对而坐。张童生点了满满的一桌东西,根本不是两个人的可以吃得完的。
安乐说:“这场景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张童生问:“什么故事?”
安乐开启了故事模式:
有这么的一对夫妻,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丈夫经常不回家吃饭,而妻子则每天都煮好饭在家等他,但从来都是等到深夜,喝得醉醺醺的丈夫回到家对妻子又打又骂,嚷着要和她离婚。
有一天,那丈夫叫妻子和他一起出去吃饭,那是婚后第一次和她一起两人出去吃饭。
餐馆并不是什么大餐馆,就和这里一样,一家普普通通的饭店。
但妻子却是很高兴,因为她的丈夫殷勤地问她想吃什么,点了满满的一桌东西。
丈夫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有点急事要去处理,叫她先吃,一会儿便回来。
妻子吃了那些东西之后就昏倒了。原来那丈夫想要和她离婚,只是知道她怎么也不会同意,于是约了她出来,在食物中下了毒。
那妻子死了,到了打烊的时候,服务员想要收拾桌面,她的手却动了起来,说:“先别收,我丈夫还没有回来!”
她不知道她的丈夫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只是在那餐厅之中流传了这样的故事,在那张点了满满一桌的桌上,等到埋单收拾桌子的时候,会有一双手伸出来,说:“先别收,我丈夫还没有回来!”
安乐突然指着坐在他身旁的唐晓棠问:“你看到这里有人吗?”
张童生抱着餐厅的抱枕,骂道:“你妹的,别吓我。”
唐晓棠也扑到了安乐的身上,骂道:“就是!乐乐太坏了,整天说鬼故事吓人!”
安乐心想,他也看不到唐晓棠,这个梦境只能是秋影的了,只是她的执念会是什么呢?
安乐说:“开玩笑的,谁叫你点这么多东西。浪费!”
张童生拍了拍心口说:“有我在,绝对不会浪费!”
“吃这么多,还嫌不够胖么?”安乐转入了正题,问:“你有秋影的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你找她干什么?”张童生拿出了手机,说:“我明白了,再过三天就是元旦了。你是想叫她元旦回来这里,一起倒数是不是?”
安乐当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中的元旦倒数,对大家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会使大家又记得唐晓棠,记起那些伤心的过去。
只是安乐看着身边的唐晓棠那一脸兴奋的表情和期待的眼神,不是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安乐还是点了点头。
张童生兴奋地说:“太好了!把大家都集合起来!到时候来我家开大食会怎样?我老婆弄的蛋糕可好吃了!”
……
安乐想起了过去,在这个世界的元旦前夜。
大家都在余秋影的家里集合,客厅中摆着电脑,游戏机和各种各样的零食。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只有张童生一个在吃着薯片,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余秋影突然问:“大家的许愿星上面都写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连张童生也没有继续吃薯片。
静默之中,王康第一个忍受不住了,跑了下楼,离开了余秋影的家。黎莉追了上去,他们两个离开之后就没有回来。
然后,张童生也走了,说出去将他们找回来。
再然后,当时的安乐也走了。
最后,他们并没有一起倒数。
和安乐所在的现实不同,当时他们虽然悲伤,虽然静默,但是余秋影没有问出那个问题。众人并没有走,最后一起倒数,然后每年都一样,一年又一年过去,大家似乎开始忘记了悲伤,开始可以有说有笑地渡过。
但这里不一样的,在这里安乐选择了逃避。或者每个人都像安乐一样觉得或多或少对于唐晓棠的死有点责任。
毕竟当年发现唐晓棠有血癌的那件事,起因是安乐和王康打架,不小心推开了唐晓棠,导致她擦伤了,流血不止。
小学生五年级的他们和唐晓棠在同一个班,而余秋影和黎莉还有张童生是隔壁班的,因为放学回家要走的方向一样,而且家也住得比较近,所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
而安乐、王康还有唐晓棠的关系则更亲密一点,毕竟是同班同学。
有一次王康问安乐,是不是喜欢唐晓棠。
安乐想了想后点头了,说:“是。”
王康说:“我也是。”
于是他们便决定像电视剧演的一样,用决斗的方式解决问题。
那场架便是这样产生的。
许愿星上,安乐写的是:“对不起!希望晓棠可以早日康复。”或者是因为没有得到原谅,所以唐晓棠才会在元旦的前一天死去的。虽然这听起来不合逻辑,唐晓棠的死从事实角度去看绝对和安乐没有关系,但安乐的内心就是这样认为的。
罪恶感。
在安乐所处的现实之中余秋影并没有问出那个问题,所以大家得以倒数,得以用某一种形式释放了出去。
但同时也就将众人紧紧地缠绕了起来,他们之所以一直保持好的成绩想要的便是考进重点班,那就不用受到随机分班的影响,大家一直都在一起。这也是他们之所以从初中到高中都一直同班的原因。
安乐分不清这个梦境和他所处的现实相对哪个更好一些,因为他所处的现实不过也是大家以抱团的模式在逃避而已。
……
饭后,安乐在回家的路上,找了一家小卖部,拨通了余秋影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秋影吗?”
“你是?”
“我是安乐。”
“很久没有联系呢。你的声音变了很多。”
“男生过了初中就会变声嘛。这很正常。”
“找我有事?”
“想问问你元旦那天有没有空?我们到张童生的家里一起倒数。”
电话那头静默了好一会儿。
余秋影才说:“有的。而且我也刚好在榆中市。”
“这样啊。那明天可以出来见一面吗?”安乐心想,还是要先确定一下她的执念是什么,一定要成功解决问题。
“好的,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在小卖部里面的唐晓棠指着那叠许愿星的五颜六色的纸条,说:“我记得你们送了我很多星星了,那星星可漂亮了,我还想要!”
约好了见面的地点之后,安乐便关上了电话。
安乐拿起了那些叠许愿星的纸条,问:“老板,这些多少钱?”即使是在别人的梦中,安乐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拒绝唐晓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