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把火,
燃尽八年青春;
求一场雨,
余烬之中萌芽。
一页又一页写满了文字的书稿,掉落到赤红的火焰中,焦黑、蜷缩,然后化为灰烬以及一缕轻烟。
“还不够么?”那带着兜帽,把脸容隐藏在火光的阴影之中的人轻声说道。
然后,继续,固执地,一页又一页地将书稿投放到火中。
……
安乐,27岁,无固定职业,依靠打临工维持生活。
现在的他,捧着一个盒饭,蹲在城市的一角,吃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让人不禁怀疑这路边10块一盒的廉价盒饭,难不成隐藏着惊天的美味?
在盒饭被连续消灭了两个后,安乐站了起来,一米八的身高,配上他略显削瘦的身形,总是让周边的人产生遇见了一个“高人”的错觉。只可惜,他的脸容有种长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所以会让人再贴上一个“病弱”的标签。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是晚饭时间,而对于安乐这夜猫而言,他才吃完“早餐”,一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安乐做过保安、酒吧服务员、网吧前台等等各种各样的工种,不过当别人问起他的职业的时候,他一般都会这样回答:“一个半死不活的作家。”他高中之后便没有升学,而开始了写作。认为经历对于一个作家很重要的他,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长久——只要做够三个月到半年他便会辞职,然后去找新的工作——按照他的说法,那叫做寻找灵感。
现在嘛,安乐也算是升level了,做了“所长”——厕所所长。如果大家以为这职位是那个坐在公共厕所门前收费的大爷,就大错特错了,在这个时代公共厕所早就不收费了。按照真实职能去讲,他就是个公共厕所保洁员,而他负责的“地盘”是榆中市的AD区。
AD区,其实并不安定。
AD区属于榆中市的新区,由于LC区要将带有污染的工业外迁,而聚集了大量低端的劳动力密集型企业。
到这里打工的多数为外市来“捞金”的青年。青年嘛,一般精力旺盛,而在这什么娱乐设施都欠缺,夜生活极不丰富的工业区,这精力更是无处安放。再加上大家来自不同的省份,往往因为语言或者人际交往需求的原因而各自扎堆。然后,便形成了原始的帮派社会。
打架斗殴,在这里常见得很。只要不出人命,巡警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反正新区安排的警力也就是那么虾米几只,管也管不来。
“所长”做了将近2个月的安乐,对于这些打架斗殴争地盘也算是见惯不怪了。只是奇就奇在这些帮派划分的地盘边界总是在公厕门前,真不知道是该吐槽他们的地盘划分得奇葩,还是该吐槽这些公厕的选址正点。
安乐背挂扫把,腰间绑着84消毒液,左手提桶,右手通便器,像一个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走出公厕。
抬头一看。
以男女厕的中轴为界,两边站满手持武器的各色混混,这个时候的安乐站位像极了黑社会的大佬,不过,也就仅仅是站位像而已。
和电视剧演的不一样,这些混混拿刀具的不多,多数是拿着球棍、折凳之类的打得人只会内伤,而不会见血的器具。
AD区最大的两个帮派,一个叫做南盟,一个叫做北斗。当然,他们互相称呼得更有趣一些,一个管对方叫做南猫,另一个管对方叫做北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预先商量好的,当安乐踏出公厕的瞬间,混战开始。安乐若无其事地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拿着扫把打扫。这些大帮派打架还是比较有节操的,只要你不去参合,一般不会伤及路人。
看过这么多场斗殴,安乐虽然认不出人,但是凭借打斗的风格,还是可以区分出哪边是谁的。那些喜欢多个围殴一个,脏话用得出神入化花样百出的一般是南盟的,毕竟南盟的人数占优;那些打得拳拳到肉,脏话骂的隔几条街都听得清的一般是北斗的。
不过,即使没见过他们打斗,其实也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他们谁是谁,毕竟他们骂人的时候一般带有如“狗崽子”、“猫孙子”之类的前缀。
因为安乐的风淡云轻,也因为安乐在两个月以来混了个脸熟,让一些小混混们误以为他是个类似于扫地僧的人物,见面的时候都带有几分敬意。
只是,今晚有些异样的气息。
安乐抬头望天,两轮大小不一的明月分布在天空之上,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走。
“幻界。”安乐念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词。
原本在安乐面前斗殴的众人,南盟的人,皮肉萎缩,如风尘般消逝,变成了骨头架子;北斗的人,身形发胀,全身的皮肤变成了绿色;小刀变成了利刃、球棒变成了狼牙棒、折凳则变成了巨大的铁锤;整个场景就像是变成了魔兽争霸里面的亡灵军团和兽族军团厮杀一般。
安乐知道,这不过是梦而已。而将他拖进这个梦境的人,突兀地站在乱军之中。
那人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白手套,身边漂浮着一圈圈金色的卡牌。他叫做高明,和安乐一样都是一个异能者。
混战之中,出现了第三方,正常反应就是两边都会砍他。只是这些试图接近高明的人,眉心都被插入了金色的卡牌,然后便化作了数据的流光消失在幻界之中。
“回异联吧。”高明对着安乐说。
“滚!”安乐用变成了九齿钉耙的扫把扫开了激射而来的数张卡牌,然后扫把一扔,双手一合,轻声念道:“召唤术,龙。”
伴随着遮天蔽月的乌云,天地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闪电在风暴中肆掠着,滚滚的雷声之中夹杂了一声长啸。
高明抬头一看,一道巨大的蓝色虚影在云层中穿行。他低头再望去安乐的位置,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安乐看了看天,揉了揉眼睛,只有一个月亮。
厕所外面原本斗殴的众人的都晕倒了在地上,安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阿弥陀佛,祝各位施主做个好梦。想想又要换工作了就心酸。”
安乐没有继续去清扫厕所,而是在AD区瞎逛了一晚,才满怀心事地回到了他的“狗窝”--那间狭窄的单身公寓。
他打开门,然后关上,抬头看了看门牌。
再次开门,揉了揉眼睛,再次把门关上,打了自己一巴掌,说:“快醒来。”
第三次开门,他终于接受了现实,一向臭袜与脏衣乱飞,污垢与酱汁一色的“狗窝”不但变得异常整洁,还有一份热腾腾的早餐放在他的桌上--一对烧得金黄的鸡翅和一盒牛奶。这“入侵者”似乎对他非常了解,知道他是一个连早餐都要吃肉的肉食类动物。
不过安乐不为美食所动,指着那个穿着白色长袍,戴着白色兜帽,站在阳台看风景的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民宅!”
那人摘下兜帽,散下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然后转过身来,说:“很久不见呢,安乐同学。”
安乐眼神闪过一瞬的慌乱,然后一字一顿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张,雪。”
张雪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我来这里,是希望你可以回到异联。”
“soga。”安乐叉起了鸡翅膀,拿起了牛奶,扯开话题问道:“话说我这公寓没有厨房,这烧鸡翅怎么做出来的?”
张雪让过身,指了指阳台上那简易炭炉,说:“好好珍惜,我烧光了你这八年的存稿,才有了这炉的炭火。”
安乐看了看床--那里原本有着堆积如山的手稿,而现在只剩下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他激动地将鸡翅连皮带骨地咬断,满手油污地指着张雪说:“你!”
张雪无视掉安乐的愤怒,依然平静地说:“回异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