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陷入疯狂中的肯尼斯猛然清醒过来了,他似有所觉。
“啪嗒”一声,有什么被丢在了地上。
“谁?谁在那里?”明明Lancer才刚刚出去迎敌,怎么会有人潜入到自己的身边呢?
“咔嚓”
来者似乎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杀意,枪械子弹上膛的声响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的冰冷清晰。
“是你吗!卫宫切嗣!是不是你!快给我滚出来!你这个狂犬、废物!魔术师中的败类!”熟悉的声响让肯尼斯想起了那天自己身上的魔术回路被切断时剧烈的痛楚,他疯狂地冲着黑暗咆哮了起来。
后脑勺传来的冰冷触感让肯尼斯把接下来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在赤裸裸的死亡的威胁之下,肯尼斯还是退却了。
“卫宫切嗣!”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陈旧的大衣、未加整理的头发以及蓬乱的胡须。与他那阴沉的容貌不同,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发出利刃般的光芒……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那时自己被无情地撕裂了属于魔术师的一切,让人痛恨的艾因兹贝伦家族的走狗!
肯尼斯的眼眸中流露出刺骨的杀意,捏着扶手的指尖扭曲,憔悴的面孔满是狰狞,若不是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的话,说不定,不,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扑过去钳住眼前这个恶魔的脖子。
在他身边飘落下一张纸片。那只是非常普通的信纸,不过肯尼斯却死死盯着上面简明的几个字。
“不想让恋人丧命的话,就静静地朝后面看……”
肯尼斯想到了什么,他怔怔地瞪大眼睛,移动轮椅的车轮改变身体的朝向。在漆黑一片的废工厂深处,从天窗传来的光亮像聚光灯一样照亮了一个地方——
淡淡而冰冷的光亮中,浮现出一个昏睡般倒地的女人轮廓。
“你!”
就算光线再怎么昏暗、距离再怎么遥远,肯尼斯都不可能看错那容貌。虽然索拉铁青的面孔上残留着痛苦与憔悴表明显然发生过什么,但她嘴边的一缕发丝如微风吹拂般振颤着。那是还在呼吸的证明,没错,她还活着。
卫宫切嗣将手中的微冲对准了索拉的脑袋,肯尼斯的呼吸为之一滞,他看着眼前冷酷无情的男人,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种待宰羔羊的滋味可不好受,他的额头不知何时开始冒汗,浑身痉挛般颤抖着,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然后又是一张纸飘飞了下来,看到了上面的文字时,肯尼斯的双眸猛地瞪大。
毫无征兆、毫无脉络……艳丽的朱红色撒满大地。
所有人都显得同样惊愕。
Saber也好,爱丽也好,就连Lancer本人也同样对这突如其来的结束愕然地瞪大眼睛……
当事者Lancer本人的惊讶应该是最强烈的吧,因为他对于那剧痛和绝望根本毫无预料和觉悟。他呆呆地凝视着从红色枪竿滴落到地面的红莲之花。无论怎样也难以相信……那都是他自己的鲜血。
自己的爱枪刺穿了他的心脏。将枪尖使劲刺入自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双手。
那当然不会是他的意志,也不是他的希望,他的红枪要刺穿的理应是Saber的心脏。而哪怕会刺穿他的心脏的,也应该是Saber的宝剑。
原本正在高处欣赏着两人的战斗的洛酱也感到一阵错愕,然后便了然于胸。
的确呢……以着卫宫切嗣那个男人的性格,不做出来这样子的事情才真是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Lancer的Master不会莫名其妙的让自己的Servant,自己的最后的依仗自尽的,之所以会这样子毫无疑问是收到了胁迫。
“真是一出……令人感到愉悦的戏剧啊……卫宫切嗣,如此肮脏却又高尚的灵魂是吗,真是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存在,比雨生龙之介更加有趣的存在。”猩红色的眼眸中透露出满意的色彩,Archer轻拍着手掌,为这出绝妙戏剧的幕后主演喝彩,又似乎是在惋惜。
“啊……”
从Lancer瞪大的双眼中流出了赤色的泪水。
背叛……又一次惨遭背叛……为了改变,为了真正地再尽忠一次的强烈执念化身为英灵降临此世,可是最终他得到的结果,却还是悲剧的重演……完全只是再次体验了那种绝望与悲伤。
英灵用被血泪染湿的眼眸向身后望去。正在此时,两名Master为了见证他的结局从废弃工厂中走了出来。以空虚呆滞的表情坐在轮椅上的肯尼斯,还有抱着索拉昏迷的身体伫立在一旁的另一个男人,那是Saber真正的Master。
“你们……那么……”Lancer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努力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么想获得胜利吗!?如此想要获得圣杯吗!?连我……唯一的真心祈愿都要践踏,你们……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不可饶恕……绝对无法饶恕你们!被名利俘虏、贬低骑士容耀的亡者们……就用我的血来污秽那梦想吧!恶魔是吧!来啊,拿走我的灵魂,我诅咒你们!我诅咒圣杯!诅咒你们的愿望成为灾厄!等你们落入地狱的烈焰之中时,当你们落入恶魔的爪牙之中时,不要忘记我迪卢木多的愤怒!”
已经放弃一切的迪卢木多早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他只是遵循着最后的本能咆哮出心中的憎恨与不甘。
肯尼斯茫然若失地眺望着Lancer消失之后的空间。切嗣随意地将还在昏睡的索拉放到了他的膝盖上。肯尼斯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恋人憔悴的睡脸,一边用无力的声音向切嗣问道。
“……这样你的契约就?”
“啊啊,成立了。我已经无法杀死你们了……”切嗣一边向后慢慢退下,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那也许就是信号。
枪身响了起来,来自于远处阴影里目睹了一切的久宇舞弥手中的斯泰尔突击步枪,魔术师和他的未婚妻在他们过去极端轻视的子弹的淫威之下,全身撕裂倒在了水泥地面上。
“的确啊……我没办法杀你们了,所以只好拜托舞弥动手了。”无辜的摊开双手,卫宫切嗣面无表情的说着。
“呜……啊……!!”
或许可以说,毫无痛苦就毙命于枪下的索拉还比较幸运。肯尼斯在被打成蜂窝从轮椅上摔下来之后,仍悲惨地尚未停止呼吸。他全身受到多处致命伤,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可就算是剩下数秒的生命,如果要默默忍受死亡的痛苦来度过的话,那也应该是漫长得残酷的时间吧。
“嗬——啊,杀……杀了我!”
“抱歉,那是无法履行的契约。”切嗣无视了脚边微弱的乞求声,一边抽着淡紫色的香烟,一边用冷淡的声音回答。
因疼痛而抽泣的声音没有再继续下去。Saber不忍心再看下去,用剑斩下肯尼斯的首级,结束了他的痛苦。
圣杯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了,就在昨天晚上,又有两名强大的Servant退出了战场。再加上之前退场的那些……外职介的英灵,也只剩下Archer没有入场了,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距离自己的夙愿又更加地接近了一步了呢……
远坂时臣这样想着,虽然在不久之前与爱因兹贝伦的作战会议上的讨论,对方显得很是强势,Saber的宝具也很具有威胁,但是远坂时臣坚信拥有最强王牌的自己绝对会赢得胜利的,而且,Saber的强大宝具也已经被限制了。
代价不过是让自己的学生言峰绮礼暂且的离开日本,远离圣杯战争这个漩涡罢了,反正已经失去了Servant,言峰绮礼的去留在远坂时臣的眼中显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虽然这其中樱的突然介入让他大惊失色,但是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Servant,那么圣杯战争她也相对的被排除在外了。
自始至终远坂时臣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做法的正确,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可以享受着身为优秀魔法使的后代的权利!
对的……没错,自己没有错。
此时,在远坂府邸中,深夜.....远坂时臣正在与着自己信任的弟子进行最后的会谈。
“越到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越舍不得。无论如何还希望你能够继承你父亲璃正的遗志,继续帮助我远坂家达成夙愿……”远坂时臣说道。
“在最后的时候还给导师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惭愧。”绮礼抬起头来,看到时臣眼中充满真挚热诚的目光,不由的惭愧的说道。
“虽然非常无奈与惋惜,但是,你就退出这场战争吧,绮礼。”远坂时臣看着言峰绮礼说道。
“明白了,我的恩师。”言峰绮礼说道。
远坂时臣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很高兴你能够明白这一点呢,之前和爱因兹贝伦家的合作因为你的存在而被对方给拒绝了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我知道。”
“你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人。我要让我的女儿多多向你学习。这次的圣杯战争结束之后,绮礼你就作为凛的师傅来指导她吧。”
接着时臣拿过早就放在桌子一角的一封书信递给绮礼。
“……导师,这是?”
“虽然写得比较简单,不过也算是遗书之类的东西吧。”
时臣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无奈地苦笑道。
“万一,虽然几率很低但是也有可能发生,万一我发生什么不测的话。我在这里写着将远坂家的家主交由凛继承,而你则作为她的监护人直到她成年为止。只要将这封信交给‘时钟塔’,后面的事情协会方面自然会出面办理的。”
这次绮礼终于不止是口头上的敷衍,而是从内心之中很认真地接受了时臣托付给自己的责任。毕竟绮礼也是圣职之身。诚实而坚定地履行别人托付给自己的责任是他的义务。
“请交给我吧。即便弟子能力有限,也一定会尽全力担负起照顾您女儿的责任。”
“谢谢你,绮礼。”
这次的战争已经有太多出乎他想象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计划已经渐渐不能够像以往一样操控全局了,但是,远坂时臣他仍旧想要一搏,所以,他现在只有把一切事情都交待给自己最信任的弟子了。
言峰绮礼闻言,便将那封密函给收了起来。
随即的,言峰绮礼的目光投向了放在桌面上的一个木盒子,上面刻画着奇怪的符文,毫无疑问,那是魔术的咒文。
“呵呵,这是我送给你个人的礼物,打开看看吧。”远坂时臣笑道。
言峰绮礼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装饰精美的短剑。
“这是水银剑。”远坂时臣顿了顿,接着说道:“由祖传的宝石精工制成,魔力充填之后可以做为礼装使用……用这作为你修炼远坂家的魔道,见习毕业的证明。”
言峰绮礼将水银剑拿在手里细细观看着,说道:“弟子不才,您却以厚礼待我.......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老师。”
远坂时臣摆了摆手,说道:“我才应该要感谢你呢,言峰绮礼。如此一来,我便能够安心面对这最后的决战了呢。”
言峰绮礼摆弄着手中的水银剑,伸手抚摸着剑身,他将短剑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起来,目光落在短剑那锐利的刀锋上久久没有移开。
远坂时臣看了看时间,随即说道:“都已经这么晚了啊,挽留你这么久,真是抱歉,希望没有耽误你赶飞机。”
远坂时臣站起身来,朝着门边走去。
言峰绮礼也缓缓站起身来,将水银剑紧紧握在手里,看着远坂时臣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不,您不必担心,老师。”
或者说这是一种必然,这就是命运吗?不管如何祈祷也好希望也罢,只是为了将一切都引向背叛的深渊吗?
绮礼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开朗地笑着。
水银剑明晃晃的剑身打开了远坂时臣的胸膛,瞬间就贯穿了他的心脏。
“您不必担心,老师.....因为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预定什么机票.....”
说完,言峰绮礼将水银剑从远坂时臣的胸膛中抽了出来,鲜血从远坂时臣的胸膛中奔涌而出,他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但是直至他死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或许是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很可能会死,所以才会事先将遗嘱写好并交待给自己的弟子。
但是,远坂时臣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自己并不是在圣杯战争中死去的,而是被自己的最信任的弟子所杀的。
“师父,您也和我的父亲一样,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理解我这个人呢。”
脑海之中再次出现自己的父亲临死前的样子,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恐惧不安到迷茫不解,再然后居然隐隐约约地产生了愉悦的情感,似乎……自己的父亲的死亡,是自己早就已经默默期待着的了。
可惜……父亲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
金色的光点在远坂时臣的尸体旁骤现,Archer便出现在了房间里。
Archer看着远坂时臣的尸体,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笑道:“我还期待着他能来一个临死前的反击呢。看,他茫然的表情,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啊。”
言峰绮礼脸上也露出了对远坂时臣的不屑之意,笑道:“毕竟安排了灵体化的Servant在身边,难怪他如此大意。”
听到绮礼的讽刺,Archer大声地笑了起来。“这么快就学会调侃了吗.....你的进步速度值得表扬。”
“如何啊,绮礼,没能亲手弑父的不甘,是不是有所减轻了呢?”
“你真的没有异议吧?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言峰绮礼站起身来看着金闪闪说道。
金闪闪淡淡一笑,说道:“只要你还没让我厌烦就行.....要不然的话,绮礼,会被问这句话的人,可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