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妖物叫做魔云,外形如同巨大章鱼,平时浮在半空中,收敛触手,缩成一团,外表有如一团云朵,它喜欢藏身乌云中,偷袭从它身边飞过的禽类和妖兽,体型巨大的魔云甚至能吞噬小蛟;在雷雨之夜,魔云会降到地面,猎杀走兽和其他陆行妖物。像今天这样,晴天出现在地面,实在是少有的情况。
“啧啧,”女子微微一笑,“这么罕有的东西都出现了,真是给我面子啊。”
魔云蠕动了两下,四下伸展开触须,几乎要覆盖住这一片林地。因为消化了刚才的两头猎物,它现在的身躯已经变成粉红******云缓缓地开始上升,升了四五丈高之后停住,用七八条触手攀住林木,摊成一片,它那没有脸孔的巨大头部往前侧倾,对着女子,不停蠕动。
看来魔云没有要退走的意思,刚才的巨熊和马猴只是它的开胃菜而已。
“短脚章啊,”女子笑道,“你刚才吃了这么多,乖乖飞回去多好?”
魔云的一条触手闪电般击出,如同蟒蛇扑击猎物一般,向那女子射了过去,和刚才慢吞吞的动作有如天壤之别。
女子身形一闪,飞到半空之中,躲开了那一击。
触手扑空,击在一颗岩石上,又慢慢缩了回去。岩石发出细碎的崩裂声,慢慢坍塌成一堆石屑。
那女子在半空中双翼一收,俯身猛地朝魔云冲了过来。
林中又变得愁云惨淡,冷风阵阵,隐隐有电闪雷鸣的声音响起,树木的折断声,巨石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到后来,一团乌云甚至笼罩在那片树林上空,数道闪电从那团乌云中劈进林中,空气中充满电弧灼烧的味道,林中湿气弥漫,一股股交锋的煞气如同暴风雨一般在云团下肆虐。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团乌云渐渐散去,林中雾气被寒风吹散,凝在树叶上的水气变成了一粒粒的冰珠,周围的树木折断了十之三四,地面上碎石遍地,刚才鹿首精和狼群的尸首被打飞到很远的地方,尸身都变得残缺不全。
魔云已经停止行动,软软地瘫倒在地,七八条长长地触手尽数被从头部扯断,断掉了的触手犹自在地上蜷曲伸缩,好像还想抓握住什么猎物一般。魔云球状的头颅裂开四五道口子,露出败絮一般的内脏,它的头部仍然在不停蠕动。
一条淡蓝色的光线从魔云头颅的中心延伸到女子的嘴中,点点光芒沿着这条线流动到女子口中。等到那条蓝色光线消失不见时,魔云的头颅停止了蠕动。
女子低低的呐喊了一声,双拳一握,背上的黑色羽翼伸向空中,好似又长了一些。她疲惫而满意地笑了笑,回头望向埋着镜观地方,说道:“吸了这么多妖灵,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占了你的便宜啦。”
女子抬头望向天空,刚才的几番搏斗,树木倒掉一片,没有了树叶的遮蔽,阳光倾泻而下,女子向旁边走了几步,移到阴影当中。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再坚持三四个时辰,就到了黄昏了,到了那时就好办了。她想道。
***
穆骈骑在那匹高大的哈萨克战马上,身子前倾,眼前的风景疾速向身后略去,身后的蕃兵紧紧策马跟着他。迎面的劲风像刀一样刮在他的面颊上,他丝毫不已为意,警惕的双眼扫视着河岸周围的区域,仔细查看着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常年的戎马生涯将他的身躯打造如同精钢铸成的一般,也给了他豹子一般的嗅觉和狡猾。
一两个时辰前,在夜色中,他们随着朱邪照容下到山崖之下,燃起数十只火把,在谷底仔细搜索,把碎石堆都翻了一遍之后,也没有发现狼人的尸体。朱邪照容大发雷霆,用飞旋弯刀将周围的大树砍了个稀巴烂,惊得大小野兽都远远遁开,她手下的侍卫也都面露恐惧之色。
穆骈还有些担心她是否要砍人泄愤,就让部下中一个水性极好的士兵潜进河流中探察。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朱邪照容等的颇为不耐的时候,那个蕃兵钻出水面,手里攥着一把湿泥,那团泥里面裹着一截绳头。
朱邪照容看着那截绳头,好像回想起什么,穆骈也记起来了。狼人变身的时候腰间一直系着一个小皮囊,这个绳头就是用来扎住皮囊开口的。
那蕃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告诉朱邪照容,河底泥沙里有一个人形的浅坑,已经被河水冲刷的几乎不可辨别,这个绳头就是在浅坑旁边的淤泥里发现的。
“看来是顺着河流飘走了,只是不知他的死活。”穆骈沉吟道。
“是死是活,我都要看到他的人!”朱邪照容从马上的皮囊中摸出一块赤金铤,随手扔给刚才那个潜水的蕃兵。那个蕃兵接住金铤,掂了掂重量,估计足有十几两,他把金子放在口中一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周围的士兵见了,脸上都浮现出艳羡的神情。
“都给我上马,沿着河岸找!”朱邪照容厉声喝道,“找到那狼人之后,重重有赏!”
众人上马,举起火把,沿着河岸四散开来,策马向前,四处搜索。沙陀族人和蕃兵本来就精于狩猎,擅长追踪,在重赏之下更是人人鼓起干劲,觉得找到那受了重伤的狼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众人从寅时一直找到日出,又从日出一直到巳时,太阳已经高悬在头顶,蕃兵和沙陀族人分列河岸两侧,每一处滩头和草丛都有人查看。两队人马像笊篱一样梳过河畔,就是没有发现任何足迹和血迹,连狼人的一丝味道都没有捕捉到。
朱邪照容眉头紧皱,口中喃喃自语,低声咒骂,身旁的侍卫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只见她紧盯着汹涌的河水,手指舞动,十几只银箭在水中来回穿梭,有如游鱼一般;书中的鱼鳖倒是倒了大霉,潜伏在水下的许多甲壳类动物都让她的银箭一下射了个对穿,更不用说寻常的鱼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