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太多了，”镜观说，“我先回答你哪个？”
“妈的，和尚！”索方鲁大吼，“你跟他啰嗦什么？快弄死这鸟人！”
“索典狱，”镜观皱着眉头，慢慢说，“我想和他说几句，毕竟我和他有一点相似之处，都是行走在人和妖之间的东西。”
“我们相似？”张建成挣扎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人和妖之间？什么意思？”
突然间他大喊一声，声音中有惊恐之意，他急促地问道：“你身上的伤？难道是那样？”
高展和索方鲁听到他的话，齐齐朝镜观身上看去。几番搏斗下来，镜观的衣服裂开几道口子，绷带也断了几条，新伤旧痕历历可见，但都好似已经痊愈，血迹都凝成了块状不再流出。
高展二人吃惊不小，但仍然不明白张建成为何惊恐。
张建成看着镜观，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刚才说飞天罗刹有伤即愈，阿洛山大人身边的术士，就是赐给我药丸的那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我一直以为是传说。你、你、你究竟是……”
高展和索方鲁方才明白过来，一起盯着镜观，心中疑虑丛生，但又不好开口追问。
“我刚才说过了，”镜观苦涩地说，“我是介于人和妖之间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
“这，这不可能，”张建成仓皇的爬了几步，抢到自己刚才脱下的那堆衣服近前，挣扎着用手抓从衣服堆中拣出一个小皮囊，他勉强将小皮囊举起，大声道，“阿洛山大人不会骗我的，他的确是赐给我了魔神之力！”
“黑暗世界的事情，”镜观说，“我比你懂得多。刚才我说过了，飞天罗刹除了有快速自愈的能力之外，它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夜晚变身。我刚才听你和高展他们说话，似乎你只能在月圆之夜变身，这和真正的飞天罗刹也差的太远。”
张建成一语不发，牙齿咬住下嘴唇，唇齿间鲜血流出。
“还有，飞天罗刹生性傲慢，除非是发生战争，一般喜欢独来独往，很少与同类分享猎物，更不要说召唤一大群蝙蝠出来助阵。罗刹的确能够召唤其他的夜行生物，但是这么骄傲的东西，往往不屑于这么做。”
镜观说完，索方鲁突然大笑：“我就知道你这个鸟人是心虚的货色，要打就单挑，还弄上这么一群野兽助阵，你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张建成沉默不语，皮囊跌落在地上，他垂手颤抖着解开皮囊口的线绳，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跌落。
镜观冷冷地看着他，并不阻止。
线绳解开，张建成呻吟一声，没有抓稳，皮囊侧翻，囊里的东西滚了出来。众人一起向那东西瞧去，只见是一颗颗白色药丸，如同桂圆大小，上面暗黄色的花纹繁复华丽，闻之有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张建成捡起一粒，挣扎着举到眼前，喃喃自语道：“月圆时分，一次一粒，其力之猛，犹如魔神。”
镜观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飞天罗刹的血和骨头，配上邪恶的法术炼制的丹丸，隋炀帝曾经给他的士兵吃过这东西，但还是没有保住他的皇位。我还以为这东西已经失传了，没想到又重现天日了。”
“和尚，”张建成突然干笑了几声，慢慢平静下来，问道：“为什么吃了这东西，还是没法变成罗刹？”
“你就这么想变成恶鬼之类的东西吗？”镜观苦笑道，“变成飞天罗刹，虽说有不老之身，神通非凡，但这何尝不是一种诅咒？昼伏夜出，畏惧阳光，灵魂丧失，感情全无，只剩下对人类鲜血的渴望，对杀戮的追求，因此召来人间术士无穷尽的追杀，你确定要过这样的日子？”
“人生在世，不就是你我相互厮杀以求生存？”张建成咧着嘴苦笑道，“我只关心能不能赢，不关心自己会变成什么，我受够了自己被人欺压的日子了。”
镜观沉默了一阵，说道：“我没法赞同你的说法，但也可以试着理解你。至于你的问题，就像人类的孩子没法完全继承祖辈的优点一样，飞天罗刹的确可以用某种方法，把人变成怪物，但这人的力量要远逊于原本的罗刹，所有夜族的力量在每次传递和转变后都会递减。至于你手中的丹丸，只是最低等的力量传递了吧？”
张建成哈哈的狂笑起来：“我不信，不信啊……真不甘心，我为阿洛山卖命了这么多年，他居然给我一个赝品丹丸，还对我说什么魔神之力……”
“你他娘的……就是个替死枯骨、炮灰！”索方鲁哈哈一笑，然后啐了一声。
张建成听若不闻，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药丸。
镜观道：“你要是想一天内吃掉两粒的话，就必死无疑，寻常人受不了这种力量。”
“我……要吃。”张建成伸出血红长舌，把药丸卷进口中，“我要打倒你们，我要变成罗刹，去报仇，我还要做一番大事、裂土封王……”
高展索方鲁齐声惊呼了一声，镜观也颇感意外，他以前见过有些士兵，在身处绝境之时吞下第二粒药丸，妄想拼死一搏，但大都当场头颅爆裂而死。
张建成吞下药丸之后，神色痛楚，脸孔扭曲，一只爪子卡住脖子，一只手爪捂住腹部，想要呕吐而不能的样子，他呻吟道：“疼，疼啊……”
镜观提着钢鞭走上前去，说道：“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这种药丸，以后还是不要让它出现在人世上了。”
突然之间，张建成脸上发生了变化，脸色变得赤红无比，如同烧的通红的铁块一般，红色逐渐延伸到他的脖颈。镜观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凝神以待。张建成的头脸越变越红，温度越来越高，离着几步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力，那红色渐渐变成橙红，又逐渐变成橙红中透出白色的模样。
镜观就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个铁匠铺，面对着一块头部烧红，正在等待淬火的人形铁块一样，对方身上的热浪一波波的扑面袭来，强大的妖气一圈圈地扩散到荒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