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仿佛不曾有过一丝悲伤!
街道旁,一个拐角处,四五个染着红色头发,表情狰狞的混混,正围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拳打脚踢,不时的还骂骂咧咧。
“草,钱呢,把钱拿出来,你不想活了吗?!”
来往的人们无数,见此一幕,心中都很愤怒,但敢怒不敢言,纷纷绕道而行。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道瘦弱的身影,快速的走到那些混混们身前,笑道:“虎哥,您是什么身份,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您动手,您歇歇,交给我来就好了!”
他弯着腰,脸上挂着谄媚的微笑,那个叫虎哥的混混看在眼里,心中顿时觉得十分舒畅,拍了拍前者的肩膀,满意道:“小黑,这么多兄弟,就属你最让我喜欢。”
小黑哈哈一笑,连忙点头哈腰,随后,一步走到那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少年身旁,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冷笑道:“钱呢?快拿出来!”
这个少年死死地咬住嘴唇,颤抖着道:“没......没有了。”
“没有了?!!”
小黑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目光越过这个少年的裤兜,放在了他背后的腰带上,手掌一抓,一个小巧的黑色钱包,浮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
混混们向小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大笑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他的钱包,原来夹在了腰带里,哈哈,小黑,做的好!”
少年面无人色,不争气的流下眼泪,带着哭腔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那是我今天的饭钱,我家里很穷,实在没钱!”
虎哥冷笑一声,道:“谁他妈管你,再废话,老子活剥了你!”
小黑向虎哥递过去一个微笑,手指麻利的从钱包中掏出钱来。
这是一堆零零散散的碎钱,一块,五块,全都有。
他笑了笑,道:“虎哥,这是个穷鬼,只有十块钱!”
说着,他一把将这个少年推倒,不屑骂道:“妈的,下回多带些钱来,滚吧!”
做完这些,小黑跑到虎哥身旁,露出微笑,讨好道:“虎哥,十块钱,刚好能买包烟,我去帮你买吧!”
“嗯。”
虎哥看了小黑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一帮人勾肩搭背,吹着口哨,离开了。
半坐在地上的那个少年,愣了许久,看着手心里的两张五块的钱,独自喃喃道:“谢......谢谢!”
小黑,真名方夜,因为人长得又黑又瘦,所以就被叫做小黑,他今年十五岁,在一中上高一,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贫寒。
在学校里,如果让大家说,最受欢迎的人是谁?那恐怕谁都不好说,因为在本市,一中是最好的学校,就算在全国都数得上号,无数的富家子弟,优秀学生,都拼命的想进入这个学校。
因此,美女,高富帅,高材生,这里应有尽有,至于谁才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人,大家恐怕都无法准确回答。
但是......
如果说,谁是这所学校里,最令人讨厌的人?那无数的人,肯会的异口同声,以一种无比坚决的语气回答道。
高一年级,一班,方夜!
至于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这家伙,不仅长得又黑又瘦,不招人喜欢,而且还是个软骨头,对外面的一帮混混们,低眉顺耳,言听计从,还帮着他们,一块欺负自己的同学!
真是个混蛋!!
随着方夜走进校门,无数道冰冷的目光全都汇聚而来。
“看啊,这就是那个方夜,一班的,刚刚,我亲眼看见他帮着外面的混混欺负同学,真是坏透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学生,对着身旁的密友小声道。
“咦,长得好难看啊,又黑又瘦的,就跟个骨头架子似得!怪不得这么软弱,真是个败类,下贱坯子!”有人道。
“啊,啊,啊,他过来了.......快,离他远点,我们快走!”一群学生看见方夜走过来,全都露出不屑之色,躲得远远的,不想跟这样的人走在一块。
对此情况,方夜显然是见怪不怪了,他面无表情,从容的从人群中走过,心里嘲讽道:“不错......我就是下贱!”
但你们这些高贵之人,又做了什么呢?
......
走到教室之中,方夜无视了众人愤怒的目光,听不见附近的冷嘲热讽,直接趴在了课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一节课,数学,老师是一位带着黑色边框眼镜的老教师,他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博大精深的数学知识。
而方夜,流着哈喇子,仿佛死猪般沉睡不醒。
终于,数学老师面子上挂不住了,他气的差点将手中的木头三角尺折断,飞快的跑到了方夜身旁,用可以杀死人的眼神,足足盯了后者......五分钟!
可他还是没醒!
“啊!方夜,你给我滚出去!!”
一道震天动地的怒吼声,从教室内猛地传出!
结果,他在外面站了两节课,哦不,是靠在墙上,睡了两节课,他真的能站着睡觉耶,这是在长时间的磨炼(专指罚站)之中,锻炼出的一项看家本领!
接下来,语文课,两节,这回,他倒是没直接趴着课桌上睡觉,而是,靠在椅子上......半眯半醒,似睡非睡......
啊,口水又流出来啦......
语文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十分温柔,脸上也常常挂着甜蜜的笑容,深受大家喜爱。
此时此刻,她以一种温柔似水的眼神,看着方夜,微笑道:“方夜同学,能请你来回答一下问题么?”
方夜一屁股坐了起来,连忙道:“是!”
“请你背一下《离骚》全文好吗?”
听到此话,众人都不由得偷笑起来,《离骚》,文字艰涩难懂,有很多复杂的字,通假字,读音多变,读起来很费劲,还有,高考只会固定考里面的几个名句,并不要求全文背诵。
更为重要的是!
他们还没学到《离骚》呢!!
所以,语文老师来这一手,摆明是想让方夜出丑!
众人幸灾乐祸的看了方夜一眼,心里全都等着看这家伙的笑话!
方夜愣了愣,道:“哦,那我背了。”
“长太息以掩涕兮......”
两分钟过后,众人呆了,老师愣了,整个班里一片死寂!
一道极高分贝,带着从天堂坠入地狱的震惊的呐喊声传出:“不会吧!”
怎么可能,这个家伙,居然会背,巧合......一定是巧合,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非常无奈。
倒是方夜,依然云淡风轻的站着,哦不,是半眯半醒的站着,又快睡着啦!
“呵呵,背的真好,方夜同学,看来你肯定提前将课文预习了,很不错!”语文老师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温柔道。
然而,等她后面的话说出来的时候,瞬间将方夜从睡梦中拉回来。
“啊,原本我是打算让你抄写《离骚》一百遍的,但是,看到你这么用功,我真的很感动!”
语文老师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为了巩固知识,那就,抄写二十遍吧。”
众人:“哈哈哈哈!”
方夜:“......”
放学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方夜背着书包,飞速的走出了教室。
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内!
每天放学之后,他都会来这里打工,周末的时候,更是会全勤工作。
他需要钱,非常需要钱!
在这里打零工的一些学生员工,也同样需要钱,不过二者的意义并不相同。
学生员工们需要零花钱,而方夜,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钱......
小饭馆内,方夜的脸上总是挂着愉悦的笑容,迎接来往的客人,再为他们,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这家饭馆内的特色菜!
他的第一绝技——笑,微笑,谄媚的笑!
他的第二绝技——拍马屁,拍顾客的马屁,拍老板的马屁!
在方夜又是鞠躬,又是阿谀奉承之下,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道:“这里的菜,真的这么好吃吗?”
方夜恭敬道:“哪里,因为您的到来,小店才蓬荜生辉。”
众人愤怒,心中咒骂:“不要脸!”
中年男人拍了拍方夜的肩膀,满意的点点头,道:“哈哈,将你刚才说的那些菜,全都给我来一份。”
说的此处,他嘴角带着笑意,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钞票,塞到了方夜手中。
“小费!”
方夜露出激动之色,感激道:“多谢先生,因为您刚才点的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所以,为了感谢您对本店的支持,本店会赠送给您,一杯果汁,一盘酸辣小白菜,一份红烧茄子!”
在顾客欣喜的大笑中,方夜缓缓离开。
后厨,方夜看着身旁,一个又白又胖,肚皮都快把衣服撑爆的男人,平静笑道:“老板,您这是换了新衣服吗?”
胖老板挑了挑眉,道:“嗯,怎么?”
方夜一脸激动,赞叹道:“实在是太适合您了!”
“这件衣服,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非常昂贵,只有您这样,既有身份,又有地位的人,才有资格穿啊!”
“看看,这颜色,仿佛天空般的蔚蓝,又如大海般的深蓝,充满着无尽的尊贵!”
“再加上,您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气质,这......真是绝配啊!”
方夜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发自肺腑,在陈述一个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那神情,一脸从容,不慌不忙,不缓不慢(看着真不像是在说谎,虽然他就是在说谎!)
感动!
胖老板激动的浑身都颤抖起来,拼命的拍了拍方夜的肩膀,深情的道:“这里......就属你懂我!!”
一旁,众人心里咒骂:“恶心!下贱!不要脸!”
“不过是在这里打一下零工,赚一点零花钱,用的着这么拍马屁吗!!你还有没有自尊呐!!”
这些话,他们没有说出来,但是方夜却可以听到,因为从他们那种厌恶的表情上,他就能找到曾经在耳畔,响起的相似的声音。
尊严?我要它有什么用!
拍马屁,任何人都喜欢被拍马屁,被吹捧,被夸奖,都喜欢听好听的话,都喜欢看面带微笑的人!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说实话呢?虚伪又怎样?
方夜摇了摇脑袋,不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一堆,剩菜剩饭上,冲着胖老板谄媚一笑,道:“老板,这个菜......”
老板挥挥手,大大咧咧的道:“喜欢就都拿走,以后好好干,我给你加薪!哈哈哈哈!”
“谢谢老板!”
方夜无比恭敬的感谢道。
......
从小饭馆出来,大约七点了,天已经黑了,方夜用塑料袋提着一堆剩菜,欣喜的往家的方向,飞快跑去。
拍顾客的马屁,可以得到小费,拍老板的马屁,可以得到一些剩菜剩饭回家吃,还有机会加薪,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其它的事情,呵呵......与方夜无关!
跑了近二十分钟,方夜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好在,终于到家了,他看着这个漆黑矮小的房子,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开门进去。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不做公交车??
公交车的怒吼:“魂淡,几点了,早下班啦,劳资们不用吃饭,打牌,搂着老婆睡觉啊!”
方夜打开了灯,看着这个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小屋,看着里面简陋的家具,心中却有一种温馨的感觉,笑道:“呼,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