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回到什么时候,莫离站在操场中央,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知不到,他想起自己没写完的作业,他想起自己没看完的球赛,他想起自己从没认真看过的母亲鬓角的白发,他想起好多好多,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没来得及完成的事情,就这么,失去了再次完成的机会,他双眼蓄满了眼泪,在这热热闹闹的人群中央,即使如此,没人看的见。他突然就好怕,好怕自己就这样永远离开,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含着无人知道的梦,和曾经的一切说拜拜......
“莫离,醒醒!醒醒!!你还要不要吃饭!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啊,反正就蒸了这么一桶,我自己还不够吃呢......”王希明的声音像是来自外太空,莫离缓缓地睁开眼,他觉得好难好难,比他做过最难的数学题还要难,只可惜这时候不会有一个学霸章鱼来帮他,因为他们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不管莫离愿不愿意,时光的脚步从不停歇。
王希明笑的一脸灿烂地站在莫离面前,他笑着说:“莫离啊莫离!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三天三夜?!!”
“我睡了这么久?!!”
“你以为呢?那天洛熙把你带回来以后,就自己离开了,什么都没说,看上去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喂!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莫离淡淡地说,“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你自己保重,”莫离轻轻拍了拍王希明的肩膀,“如果有下辈子,还做兄弟吧!”说完他推门而去,再没有回头,外边飘着枯黄的叶子,像是一首不会结束的赞歌。王希明的记忆里,那好像是他印象里第一次莫离那么正经严肃的样子,好像他已经将他所有的梦想都注入了接下来他要走的路上,不留退路!
莫离一个人走在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一直一直在走,他走过刚刚发的青草嫩芽,也走过蝉鸣不断的岁月,看过漫天金黄的世界,也踏了层层累积的白雪。他一个人,就这么走着,并不知道走向何处,他的心已经一片荒芜,没有任何涟漪,好像他把所有的情感感触的能力都留在了青色无边的那天里。
这天,他照例在一个地方停了一小会儿,留下来喝口茶。
很小的店面,卖着一种饭,但是它会给过往的行人提供免费的茶喝。莫离很感谢这一丝善意,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也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说过话了,行走的路上,他太过匆忙了。
店主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是个长相俊俏可爱的小姑娘,围着莫离问这问那,好像对莫离右手上裹着的层层棉布很感兴趣。她满脸灿烂地对莫离说:“你的右手是受伤了吗?为什么要裹起来呢?”
莫离轻轻摇头,看了自己的右臂一会儿,又轻轻点头,他低低地说:“它受伤了,我还没找到治好的办法,不过,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对小姑娘说,还是对自己说,或者他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走下去的借口。
没坐一会儿,莫离就起身继续前行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右臂挪到离人群较远的地方,他没有自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右臂,与其如此,他看着被棉布裹得快要认不出形状的右臂,道:“不如封了!”
这条路是个小路,两边都没有什么人。
莫离安静地走着,他时不时加快两步,又时不时减慢速度,看上去十分奇怪。过了一会儿,莫离以常人无法触及的速度想着前方疾驰过去,他的身后,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影,紧紧地跟着他,也以同样的速度疾驰着。
走到一片空地处时,莫离停下了,他背对着身后的两个人,用他们能听到的音调说道:“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哼!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身后两人中一个显然较为耐不住性子的人先开了口。
“什么时候?记不清了,我的世界里早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我只记得,”莫离顿了顿,双目突然露出凶狠,“之前在茶馆休息的时候,你们就该停了!”说道“停”字的时候,他的语调又变为冷漠,像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像是被跟踪了那么久的并不是他一样。
两人中一直未说话的那人很明显有些害怕了,他没想到这个人现在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恐惧之色,而且他刚刚展现出的速度也让他拿捏不准他最终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当初借这个单子的时候,那个白发的人只是说要他们将一个叫莫离的十八岁少年带去他面前,显然,那人隐瞒了很多,导致他此刻措手不及。
想到这儿,那个不说话的人伸手将旁边的伙伴往后拉了拉,拱手对莫离说道:“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你走吧!”可是他的伙伴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大大咧咧地说道:“算了算了,让你再走两步,我让你死那会儿再让你死!”
“死......吗??”莫离僵硬地转了转脖子,“我不想死......”
“哈哈哈,不想死,哈哈哈,他说他不想死,这个世界上,落到我们兄弟手里的人,可由不得你!”说完,他双手捏了一个形状,朝着莫离,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打下一掌,这一掌惊天动地,落到地面后,竟然逐渐延伸出丝丝黑线,像是蛰伏了很久的黑夜中的暗兽,朝着莫离伸出可怖的魔爪。
莫离一动不动,任由那些黑色的丝线离他越来越近,他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面前的两人,棉布裹紧的右手紧握成拳。
他咬牙,一字一句:“我、不、想、死!!!我说了,我不想死,你没听到吗?你没听到吗?”他一边边重复着,一边痛苦地打着自己的脑袋,丝线将他层层裹紧的一刹那,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们,冲着他叫:“怪物!”“怪物!”其实他哪是怪物呢?他只不过是为了拯救他们,才长出了双翼,他只不过是,想救他们啊!怎么就变成怪物了呢?!他想不通,怎么想,都想不通。当恶抑制了善,他又该怎么样抵挡住这恶的力量,让自己的心,纯净一如既往。
莫离的头快要爆炸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想去想了,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他一挥手,丝线层层后退,似是怕惹怒了什么样的可怕存在。眼睛里只有红色,像是天边无与伦比的晚霞,耀眼得动人心魄!
莫离伸出右手,带着层层杀意,斩了下去......
“咦?哥哥,你手的伤好了吗?”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莫离眼角缓缓地、缓缓地滴下一滴血泪,右手却没有停留,向下直直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