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官?真的假的?”
“这可是兵营的人呀,咱们还是别上前凑这热闹了吧。”
别管真的假的,起码这个名头便将上前的衙役们震慑住,得罪当兵的,谁都不讨好,万一找上来,县老爷都罩不住。
“哦?你是军人?胡说,本官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天津卫还有个新军第一营呢。”县太爷怀疑道。
唐好鑫大声鄙夷道:“呸!孤陋寡闻,大名鼎鼎的新编第一营竟然会没听说过!”
“哦~原来是这个新军!”
县太爷见识少,可老百姓就知道的多了,痛打日本海寇一战,使得新编第一营扬名天津卫。也有许多人不屑,不就是打了几个海盗吗,损失的比得到的好处都多。
可问题不在于此,老百姓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大清军队在朝鲜败给了日本,威海卫,旅顺也都被日本人占去了,两亿两白花花的银子也流去了日本,继满人、西洋人不敢得罪之后,东洋人渐渐地也成了一个飞扬跋扈可怕的代名词。
新编第一营的海上剿灭战给这个词语画上了一个不等号。
“哎哎哎,听说了吗,就是这个新编第一营,在渤海海面上就用那土枪土炮击沉了日本人的吉野号战舰,比咱们北洋水师都厉害呢!”
“不一样,我听人说呀,这是因为武圣人关二爷也看不下去咱们老百姓受欺负,所以新编第一营官兵们身上都有关二爷护体,个个都是刀枪不入,才能大败日本人!”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老百姓停下了议论的声音,听着夏峰是怎么解释的。
“你是哨官,那他又是什么人?”
本来就是一桩简单的斗殴伤人案,但牵扯上了军队,县太爷感觉案子有些棘手了,哨官不是什么大军官,他一县令好歹也是正六品,哨官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直接敢对抗县令,不属于一个系统,县令也不能直接治罪唐好鑫。
只能寄希望于夏峰是一个不入流的人物,用他来顶罪。
夏峰心思缜密,也看穿了县令想玩什么小把戏。“我?我是新编第一营营官,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啊!什么,营官!”县太爷惊讶道。
想不到这个背景一个比一个深厚,都是深藏不露的主儿。县太爷沉默了,他也在思索其中的利弊,秦寿是荣禄的亲戚不假,可毕竟也是五世亲了,估计荣大人都不记得自个有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远房亲戚,也不会特别的抽出精力来对这件事情过问一二。
但这个夏峰就不同了,官道上早就有传闻,淮军吃了败仗之后,李鸿章的威信是一落千丈,当官的都要有个耳聪目明的本事,据早前孝敬知府时候就传出的风声,年前军机处就准备商议裁撤一批淮军的决定,然而这个朝鲜战场溃败下残军营,非但没有解散,反而另外的重新组建了起来。
具体的原因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营官脑袋顶上绝非少不了李鸿章大人的铁腕关照。孰重孰轻,这两边都不好得罪。一个是满族重臣荣禄,另一个是汉族大臣李鸿章,两人虽同属于洋务同盟,可明里暗里的也互相竞争,都不想落彼此一头。想到这些,县太爷心里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次自个儿是摊上麻烦事了。
说起来这夏峰就像是一个炸药包一般,搁谁身上谁倒霉,打完了海盗赚到了名声,险些坑死海军衙门,打死了纨绔子弟秦寿维护了正义,这次又祸害到了县太爷头上。县太爷也开始后悔为啥要对那二十两银子起贪欲,自己缺那一点儿钱吗?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没有军人被戴衙门刑具这个道理,确定了二人身份之后,又将他们身上的手铐脚镣去掉。
可案子还是要审下去,县太爷的语气也趋于温和。“你二人身为朝廷军人,可这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寻常百姓致死,如何说得过去。”
夏峰特别享受那种挑了事之后,别人又不敢拿你怎么样的感觉,扮猪吃老虎,这种感觉太棒了!都害怕自己后面站着的那尊大佛。狐假虎威也一样的威风。同时他对这个县令也一样有意见,案子查都不查就直接审问犯人,要知道自己应该是属于嫌疑人,拿到证据才能定罪,人证物证都没有。难道这就是身份不同带来的优势吗。
夏峰不满道:“大人,你说错了,佛语有云,凡事出皆有因果,何况身为大清军人,保护大清子民是分内之事,最眼见不得就是那种恃强凌弱恶人。惩恶扬善人皆为止,他死,是罪有应得。县令大人又没有了解过内情,不分青红皂白一概定罪,却不知为何将罪名一律强加到本官身上!”
面对县太爷拉偏架的质问,夏峰不客气的用上了本官这个字眼,瞬间将两者拉到同一位置上。
你是官,我也是官,你有权,我也有权,你执政一县百姓,我执掌数千精兵。分管不同,奈何与我!
县太爷鱼肉百姓外强中干的王霸气镇不住夏峰杀伐果决的肃然杀气。
在自己的地头上都不卖几分面子给自个,这让县太爷十分生气,县令位置也坐了十多年了,赴任过的地方少说也有五六个。
还不曾见过一个这么嚣张的家伙,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这小子不就是个营官而已,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本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心里不舒服的县太爷决定抱着荣禄大人的大腿,拿定主意冒险想要整治夏峰一顿。
芝麻官当的太久了,也腻歪了,眼下就是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机会,处理的好,被荣禄大人赏识,一步登天,飞到枝头变凤凰不是梦想,一招不慎,开罪了李鸿章,一家老小怕是保不住了,不舍哪里会有得。
夏峰不以为然,一个芝麻官县令罢了,屁大的权力也整治不到自己的头上。轮起品级,两人也是平级。
“哼!哪里来的那么些没用的说法。杀人犯法,本官为本县父母官,如何过问不得!你犯罪,我审罪,如何治不了你罪名!”县太爷恐吓道。
夏峰也是有些迷惑了,秦寿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旗人子弟而已,相信县太爷不会因为一个闲人而招惹一个正规军的营官,事实却出乎夏峰预料,县太爷不会因为出口气而贸然与自己对抗吧,何况自己身后站着李鸿章这尊大佛。
难道这禽兽身后也有不弱与李鸿章的人物?
想到这个可能性,夏峰感到有些意外,好日子过得久了,对外界的警惕性也大打折扣,没有彻底贯彻落实三思而行理念。
为确保不出意外,夏峰还是打算试他一试。故意说道:“我为淮军新军营官,隶属于当朝李中堂大人部署,犯错也是交与兵部审讯,要定罪也轮不到你这芝麻小官定罪。”
县太爷既然想要讨好荣禄,那也就不怕得罪李鸿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