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越来越不稳定,我感觉到周边开始剧烈地抖动,一道白光瞬间吞噬了我的瞳孔,我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我能闻到清新泥土的香气,这对于从小生活在百花村的我很容易辨别,不同的是我感受到的是更多的湿润,除了特有的蝴蝶翅膀扑腾的声音还有其他各种细微的声响,给我的感觉是安详宁静。
年幼的我经过一阵如此恐慌的经历,一平静下来,由内而外的疲倦瞬间侵蚀了我的身体,我就这么昏昏沉沉地靠着父亲的身体睡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一道夕阳穿过树梢落在父亲的脸上,即将入夜的寒冷让父亲每次的呼吸都伴随着一团热气,似乎下了一场小雨,父亲身上血色被冲淡了一些,恢复一些精力的我才意识到父亲一直处于生死边缘的状态,我半跪着抓着父亲健壮的左臂摇晃着叫道。
“父亲!父亲!你快醒醒!”要是父亲死去,留我一个人在这人迹罕至的森林,那我可怎么办,黑夜渐渐地降临,我内心的恐惧随着父亲的昏迷不醒越发的深邃。
“嗯······”终于父亲轻微地喃喃声,在最后一缕阳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出现了。
“父亲,父亲,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死啊!要是你死了,娟儿怎么办!”我不停地抹着泪水。
庆幸的是,父亲原本紧闭的双眼,抖动了几下,缓缓地张开了。
“娟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父亲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无力说道。
“父亲!”我直接扑倒父亲的怀里,我能感受到父亲的左臂慢慢地抬起,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没事的,我的好女儿,父亲还死不了,只是父亲伤势太重,看来今晚我们必须呆在这里过夜了!等下你听父亲的吩咐,这一晚我们一定会安全度过的!”父亲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模糊,我害怕他又陷入再次昏迷。
“娟儿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好!我就知道我们的娟儿最乖了!孩子,你先去那边的芭蕉树上摘一片叶子,到那边的小溪去盛叶水过来,父亲的嘴巴有点干渴,在者身上的伤口也清洗一下,不然一旦感染,父亲怕是很难挺过这一关了!”
我急忙迈着小跑,走到芭蕉树前,还好,雨林中的树木还未长到成年期叶子就已经足够的繁盛,我小巧的身体踮着脚尖终究还是摘下了一片足有我四张脸大的芭蕉叶。
雨后的小道十分的潮湿,我踏着沿途的鹅卵石,差点滑了一下脚,但我还是顺利地来到小溪边,将芭蕉叶平铺在水面,小手往下压,再沿着周边拉起,芭蕉叶比想象中的坚韧许多,我吃力地拉起数公斤的水源往父亲这边赶来,期间散出来不少,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样子。
“娟儿,真棒!”我看到父亲平躺着,右手尧起一掌心窝的水放进自己干裂的嘴唇来回地迎合,大约喝了四五次的样子。
父亲稍微躺了片刻,上半身端坐起来,摸了摸我的脑袋,从身旁捡过那柄长枪,一用力把枪头拔了下来,我见他小心翼翼地割开自己的衣服,我看到就算以父亲这样的猛汉,在湿漉的衣服贴在肉体被撕开的时候依然不停地倒吸着凉气。
当父亲的上衣全部被破开之后,父亲健壮的上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有几道甚至能够看到外翻的血肉,我数了一下整整有十八道之多,这才想起柳门柳任重最后的柳叶十八剑,那十八剑才是给父亲最大的重创,现在我恨死了那前来百花村找我们的那群人,特别是打伤父亲的柳任重和劫持我威胁父亲的红衣老者云霸天。
父亲从腰间拿出一瓶药粉,全部散在剩余的水中,我捧着芭蕉叶,看到药粉一落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溪水瞬间变为了淡绿色,父亲捡起一块撕碎的碎衣布沾着里面的药水抹在自己的伤口上,每一次触碰,他都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而绿水在被敷到伤口后,隐隐闪着淡绿色的荧光,我惊讶地看见父亲身上的伤口在快速地愈合,除了那十八道伤口外其他伤口似乎都在一瞬间痊愈了,我捧着一叶芭蕉叶水感受着它的重量一点一滴地减少,直到父亲把药液全部涂完。
经过这么一番的清洗,父亲的体力消耗了不少,示意我把他拉到一块相对干燥的大榕树下靠着,说实在我的身体跟父亲差得实在太多,还好父亲的下半身没有受伤,父亲几乎是拖着下半身来到榕树旁的。
“嗷呜!!!”突然一声狼嚎声响彻漆黑的夜里,我惊恐地靠在父亲的身边。
“娟儿别怕!有父亲在,没什么东西敢对你怎么样!娟儿,你去附近找一些相对干燥一点的柴火,记住就在这个附近不能离我太远,在我视线可以看到的范围之内!”父亲对着我叮嘱道。
“我知道了,父亲!”忙碌了许久之后,我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几乎一整天没进食的我走的步伐都不像之前那般有力,不过我知道我必须按照父亲说的那样做,不然我们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努力地寻找着周围干枯的树枝,当我捡着最后一根树枝准备挽回走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在漆黑的草丛深处,有一道幽蓝色的眼睛正朝着盯着我看,我的脚拼命地哆嗦,再想起之前的叫声,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头狼。
我手上的柴火一下子没拿稳,直接一堆往下掉,那头狼似乎就在等着这个时刻,脚下一跃蓝眸对着我就扑了过来,月光下,我近距离看到它锋利的獠牙。
“父亲!”时间根本来不及让我多喊出几个字,我双手本能地抱紧自己的脑袋。
我原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会被饿狼一口咬死,一道破空声直接从我的耳旁飞过,我甚至没听到狼的哀嚎声,当我再次睁开眼,就已经看到它脑浆迸裂而亡了。
“畜生!敢伤我韩云的女儿!”我看到不远处的父亲,怒吼道,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父亲!”我急忙跑过去父亲那边,抱着他吓得哇哇大哭。
“娟儿,没事的,父亲说过的,没有什么东西敢伤害你的!父亲一定会保护你的!”父亲抹着嘴角的血液,一脸坚毅地说道。
“你看到没,父亲刚才就是用这些小石头打爆那只饿狼的,父亲身边小石头还这么多,别担心!它们敢来!父亲就将他们一窝端了!”父亲安慰我道。
后来我才知道,像那种攻击,父亲顶多还能再发出两到三回,还好那只饿狼并不是和狼群在一起,不然我们那次肯定凶多吉少。
很快,我重新捡回了树枝,在榕树旁升起了一道火堆,至少一些平常的猛兽是不敢靠近了。我看到父亲盘膝而坐,光晕在他身上不停地闪烁,一股股花香从他身上飘出,温暖地火光,淡淡的花香,父亲坚实的肩膀,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百花村,饥饿感没有那般的强烈,我再次昏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肉香,已经许久未曾吃东西的我,肚子咕咕直叫。而我却看到让我惊喜的一幕,父亲已经能够自由地移动了,他现在手里正在烤一只腿肉。
“娟儿,你醒来啦!肚子饿了吧!你看!父亲把昨晚那只攻击你的狼处理了一下,烤起来吃了,来!这个腿刚刚烤好!就是缺少些调味料,可能味道没有像在家里的时候我做的那么好吃!”父亲一脸开心地对着我说道。
我赶紧爬起来,抓起父亲递给我的狼腿,一个劲地啃咬,我实在是饿昏了,狼腿虽然没有调味料,可是外酥里嫩的味道依然让我觉得它十分的好吃。
“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很多!娟儿!跟父亲受苦了,这两天难为你了!”父亲一脸溺爱地帮我擦着满嘴的肥油说道。
在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我和父亲在这边森林中寻到了一处茅屋,父亲说他的伤势还没好,需要休养,在者这片丛林如此广大,或许能找到恢复他修为的疗伤圣品也不一定,所以我们决定在这块地方先安顿下来。
一个月后,父亲的伤势完全好了,他开始打理这间茅屋,并开始不断地扩建它,我能看出这间屋子跟我们在百花村的家越来越像了,我想他是想让我有更多家的感觉吧。
每天我都会跟父亲上山去摘草药,狩猎。我依然会像在百花村一样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跟小蝴蝶、小蜜蜂、小蚯蚓说说话,聊聊天,不同的是少了一丝母亲的关怀,我有时会耍着性子跟父亲要母亲,挺讨厌那时自己的任性,不过每次父亲都会安慰我说,很快很快就可以去找母亲了。
在百花村的时候,每天除了和小动物玩,我也会跟一群小伙伴一起玩,我们在草丛躲猫猫,一起去摘果子,可是至从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父亲和我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我虽然没跟父亲明说,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很期待有个像我一样的小伙伴来陪我的。
终于在两年过后的一天,我和父亲在采摘一株百里香的时候,在山脚处看到一名小男孩,身材有些瘦小,那时的他全身的衣服被树枝刮得破烂,看样子是从上面的山坡失足掉下来的,我们把他带回来家里。
“你终于醒啦!我父亲说,你只是皮外伤!没事的!太好了!我终于有朋友了!”
我看到床铺上的小男孩缓缓地张开眼睛,兴奋地叫道。
后来,小男孩告诉他叫秦血,比我小了几个月,哈哈,我不仅多了个好朋友还多了个弟弟。
秦血从上坡上摔下来,折断了手腕,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所以父亲叫我等好了之后在找他一起出去玩,可是我还是每天到他房间里问这问那,两年来终于有一个除了父亲以为跟我聊天的小伙伴了!
秦血跟我说,他从小父母双亡,跟着药农爷爷长大,后来药农爷爷也死了,他就每天以在文县乞讨为生,前些天羽国旱灾,他去偷官府里面的食物差点被打死,后来见识了羽国宰相唐宇的祈雨神技,希望能够踏上修真之路,可是在路过原始深林的时候一个失足摔了下来,要不是被我们所救早就被饿狼叼走了。
听到他的命运这么悲惨,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至少我的前六年比他过得幸福实在太多了太多了,至少我的母亲和父亲都还在世上,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依靠,而不像他无依无靠,我越发觉得他好可怜,越发像亲姐姐一样关心他。
“秦血,你以后就不要走了!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住吧!”我拍着秦血的肩膀说道。
“啊?你跟韩叔已经对我这么好了,我再留下来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不会啦,你不是要学修真之术吗?父亲就是很厉害的强者,我可以拜托他教你啊!”
“啊?”
“啊什么啊?就这么说定了!来!我们来拉钩!”我拉起还在发呆的秦血的手指,摇晃着拉钩着。
“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以后就都要呆在这里,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我看到秦血默默地点了头,开心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是真心喜欢这个从天而降的弟弟。
秦血,怎么说呢?我从没看到像他那么认真学习的小孩,就算在他养伤的期间,我还是经常看到他去找父亲讨论各种药材的药性和在丛林中最常用的解毒药品的制作,每次父亲都会耐心地为他解答。
“娟儿,你有时也要跟秦血学学!你看看人家多用功,不像你天天跟那些虫鱼鸟兽聊天!”
“我又不学医,而且我有父亲保护,我不怕!秦血,你是不是长大要当医生啊!怎么对药物这么感兴趣!”
我看到秦血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
我一生就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我实在想不到在十三年后,我会一剑刺在他的胸口,当时我的心是多么的痛,多么的疼,因为那一剑我在之后的五十多余年里不断地活在忏悔中。
那段和秦血弟弟一起生活的日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在母亲离开我之后,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秦血伤好了之后,就跟我们天天到山里面玩,我记得那时候总是有只小猴子总是跟他过不去,每次都拿枣核扔他,每次我看到秦血拿他没辙的时候就好想笑。我们还一起去小溪边钓鱼,说实在的,秦血的钓鱼技术比我好得多,在同样的一天里他钓上来的鱼总是我的好几倍,父亲跟我说,因为秦血比我更耐心,更懂得等待机会。
父亲说,秦血以后可能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听到他这么称赞秦血,也是由衷的开心,因为我的弟弟被人家称赞了嘛,后来证实父亲说的没错,那个单枪匹马闯入柳神山面对当今最强二十几位强者的青年,这漫长的星辰大陆上又能出现几位。
我一直相信秦血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他是我从小到大都信任的弟弟,我相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由他的原因的。
秦血在我们这生活了三个月,在一个寒冷的夜里偷偷地离开了,甚至没有跟我好好地道别。我几乎在隔天醒来才知道,秦血已经离开了。我问父亲为什么不挽留他呢?父亲说,秦血有更广阔的天空要走,我们是留不住他的!
小时候的我无数次在心里骂他是个大骗子,明明已经拉钩说好一直在一起,可是他为什么食言了,要是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那天我说什么也要从梦中醒来,抓着秦血,不让他离开,至少这样他能活到长命百岁,不至于英年早逝。
在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秦血都在每天早上都会去他的房间里叫他吃饭,后来才发现他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慢慢地我也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过着他还没来之前跟着父亲平淡的父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