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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墨之赐予,黑色成灾③

她从未想过,他们其中一次任务中的擦肩而过,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一声呼唤,变成最后的交谈。

然后,再一次看见那张俊美的脸,是在他的葬礼上,并非墨家举办的葬礼,而是,只有一个人参加的葬礼,只有苏墨予一个人的葬礼。

只有她一个。

对面的墓中,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尸体,挂着照片的墓碑下,只是空荡荡的一个骨灰盒,没有任何人的骨灰,也没有任何人的尸体。

就如同他们第二次见面的那一刻,他不记得她了。

这一次,是,除了她,没有人记得他了。

长相、名字、存在,或许他的呼吸大概连上帝也忘记了是什么样子的感觉了吧。

“墨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当世子之后,你要做什么?”当时她在联络身边的长老和有权威的苏家人,她的好友是这样问的。

“我想……做什么?”银色的眸子里闪现一丝不安,到底是为什么才想要当世子呢?

是因为苏墨赐死后却没人去找他的尸体吗?

是因为害怕自己死的时候也没有一个葬礼吗?甚至,那个时候连一个苏墨予都不会有吧。

“大概是,一个葬礼吧。”

很多很多人的葬礼。

给苏墨赐一个完美的葬礼。

然后就再也没有去墓园看过苏墨赐,她努力的想要苏家的长老肯定,但是最终还不是苏家真正的子嗣,只是一个私生女而已。

在迈进苏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她是苏家主母的亲生女儿,但和家主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在成为世子前的人生中,踏进苏允墨的房间里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得知苏墨赐死后不但得不到一个葬礼,甚至连尸体她也看不见。

第二次,便是屠杀。

那天夜里,下着大雨,天空中的闪电照亮了整个苏家,大堂、庭院,尸体纵横。

她杀了很多人,她手中沾满了鲜血,身上背负着很多条人命,但是她知道的,最深重的那一条,就是苏墨赐。

从门口到大厅,一路留下的全是鲜血和尸体,从门口到大厅的过程中,她内心纠结了很多,究竟这么做是否是对的。

鲜血,被自己一刀毙命的人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白衣裳,身边陪伴的已经是穿着一身和血一样鲜红的季阡陌了,而不再是那个俊美懒散的苏墨赐。

但是她不能回头,因为这是她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就不能够后悔。

“你有后悔过吗?允墨。”

不是世子,不是苏允墨,而是允墨。

不带讥讽,只是陈述。

记得刚进苏家的时候,这个世子是那么的温柔,什么时候变得呢,或许是他当上世子的时候,或许……是他的父亲告诉他他是苏家的继承人的时候?

少年跌坐在地面上,雨水冲洗了他身上的沾满的鲜血,可衣服上的血迹却冲不掉痕迹。

一如,他那颗冰封的心无论怎么冲洗都无法化成水。

也像是,苏墨予的那一颗心,绝望,没有感情了,就算怎么暖化,也融化不了。

那双眼睛里带着沉稳,波澜不惊,没有惧怕,也没有绝望。“你指什么?阿予。”

明明是那么亲昵的称呼,但是却一个手里拿着刀指着对方,另一个坐在地上,身边满是尸体。

“当初没有给阿赐举办葬礼,你后悔吗?”银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少年微笑,和当时恐怖的场面完全不同,那么笑容,和童年时一样,带着单纯,带着温柔,如同在黑暗中绽放的白色花朵,那么美丽,那么迷人。

“你想要我给你一个什么答案?”

“……你的答案,是什么?”

“不悔。”

“为什么,我不懂,明明阿赐什么都没做错,不是吗?”手中的长刀已经沉重的没有力气再将它举起来,掉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明明是曾经一个好友的名字,为什么听起来却是这么的难受。

“当初的我们,究竟是什么?你把我们当成什么。啊?”

“全是谎言,全是骗局吗?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你们都信了,不是吗?”银色的眸子变得寒冷无比,捡起地上的长刀,毅然的捅进少年的身体里,没有半分犹豫,鲜血从少年的身体中涌出,长刀抽出,溅了她满身都是鲜血。

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上也沾满了少年的,这个曾经好友的鲜血。

他的微笑还是那么的完美,就像是一起玩耍时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调皮耍赖的孩子一样,眼神里带着纵容和柔和,他开口,声音早已颤抖,磕磕巴巴,连不成一句话,“不是的……不是骗局,……”

“那是……你和他,带给我最美好的……”……时光

没错,是最美好的时光,但是……这之后,就是噩梦。

上天让我们相遇的意义是什么?

是那短暂的温暖和童真,还是长大后的针锋相对,更可能是此刻的……这个不算结局的结局?

如果当时,他们没有相遇,那是不是就不会酿成悲剧?

如果,在墨赐死的那一刻没有生出仇恨,那是不是还能够相安无事?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捉弄人,事情发生了,就不会时间就再倒回去。

无论发生什么,人生不会重来。

可是他已经死了,她应该恨着谁?或者说,她一开始应该恨着谁?

上天,亦或是……自己?

他的气息已经消失,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少年,也是最后一次哭,就算是在和颜雅玉诉苦的时候也只是伪装,而那一次,真的是她最后一次哭。

跪在地面上,头高高的扬起,任凭雨水打在脸上,雨水混着泪水,和脸上的鲜血流到地面上,她的哭声很大,撕心裂肺。

少女跪在地面上,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眼里再也没有泪水可以流下,久到嗓子已经沙哑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久到,大雨已经冲散了这场屠杀留下来的血迹。

但是心灵还是那么的空洞,无论谁,也没办法弥补她心灵上的创伤。

嗓子好了,就还能够再一次说话。

可是,什么时候,心脏上的那道伤疤,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可能,永远也不会愈合。

心伤,已是永恒的疤痕。

恨,已经是消失在那夜里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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