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驾车一路狂飚,除去换挡和转弯,油门就没抬起来过。来到医院时更是直接闯过门岗,死死地按着喇叭驱散开人群,将车直接停在医院的玻璃门口。
飞身下车打开后门,冯易从马珂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老人,一路高声叫嚷着冲了进去。张庭祖示意马珂进去帮忙,自己留在车上继续拨打电话。
“大夫!护士!救命啊!救命啊!”
急救大厅内的病人及家属见到一个跌跌撞撞的年轻人怀抱着一个老人冲了进来,纷纷让开去路。两个小护士也被冯易的叫声吸引,急忙迎了上来。
“小刘你快去叫人!病人是什么情况?”领头的护士长对旁边的小护士吩咐一声,引着冯易将老人放在走廊内的移动病床上,一边做着检查一边询问。
“肾衰竭尿毒症期,腹膜透析半年零十天,病情一直维持较好。主治医生是王主任。”冯易急速答道。
护士长拨开老人的眼睑,用随身的小手电检查瞳孔,又问道:“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昏迷多久了?”
冯易回想着马珂的话,张口便答:“具体昏迷时间不清楚,原因是吸入了大量的阴气,还有可能是被阴念和鬼魂伤了。”说到这里,冯易突然住口转头寻找,一见到马珂立即将她拉了过来,续道:“护士,这是专家,我让她跟您解释。”
护士长怪异地看了冯易一眼没有说话,马珂没有想到冯易慌乱之中会把实情说出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马珂,你怎么了?快跟护士说一下情况啊!”冯易催促着,马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护士长的眼神便越发地怪异了。
这时,小护士带着两个医生快步而来,算是给马珂解了围。护士长言简意赅地向大夫汇报了一下情况,便推着病床和大夫们直奔急救室而去。冯易急忙跟上,在急救室门前被拦下。
小护士道:“家属在外面等,不要影响急救。王主任今晚不值班,我们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一会儿就能到,你们别着急。”
说完话,小护士转身进了急救室。随着内外两道门关上,冯易看着头顶上亮起的红灯,失魂落魄地靠着墙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某一处大楼内,电话铃声惊醒了一名正在休息的老人。老人缓缓坐起身,随手拿起听筒放在耳边,沉闷闷地应道:“是我。”
听筒内传出张庭祖的声音:“组长,抱歉这么晚还要打扰您。”
老人揉了揉眉心提起精神,说道:“是小张啊,出什么事了吗?”
“是,我这边出了些问题,已经通知了司马队长来支援。但是有一些收尾的工作,可能要麻烦组长您亲自出面了。”
“问题严重吗?”
“现场已经得到控制,已经可以确认有人为因素,不能排除事态恶化的可能。另外,这次的事情波及较广,群众安抚和舆论控制需要组长您出面。”
老人点点头,拿起枕边的手表看了看时间,答道:“我知道了,明天的会议一结束我就过去。”
“那就麻烦您了。”
“嗯。你自己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张庭祖沉默了片刻答道:“已经有了眉目,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睡意全无的老人下了床来到书桌后坐下,取过烟斗填好烟丝默默地吸着。一斗烟抽完,老人将烟灰清理掉,拿起一旁的一副龟甲。
龟甲胸背俱全,边缘处软润光洁,显然是常年把玩,但背甲正中却有一道几乎透背而出的伤痕,仅差分毫便要将整个龟甲一分为二。
在龟甲中填了三枚铜钱,老人双目微闭举起龟甲轻轻摇晃,随后手腕轻翻,铜钱便顺着龟甲的开口掉落在桌面上。老人将龟甲小心地放回原处,这才低头去看铜钱,浑浊的眼中突然精光暴涨随后慢慢隐去。
“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啊……”手指轻敲桌面,老人意味悠长地叹了口气,嘴角慢慢升起些微弧度。
起身来到窗边,老人看着窗外的月色,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抬起手,冲着朦胧的月色猛地一抓,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许久都不曾松开。
张庭祖收好电话,闭目沉思片刻觉得再无遗漏,这才推门下车。柴永智带着手下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边擦着额头一边说道:“张处长,出什么事了?”
低头看了看时间,张庭祖道:“你来的倒挺快,吩咐你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您放心,整栋大楼都被围住了,保证没有一个人能进去。”
“楼里的居民呢?”
“这会儿正往外抬呢,按您的吩咐,都安排的最年轻的小伙子,绝对没有一个女人。”
张庭祖点点头,突然眉头紧皱显得极为不耐烦,随口吩咐道:“里面有个病人,安排主治医生来见我。”说完也不等柴永智发问便迈步向楼内走去。
柴永智人老成精,知道这张处长不好伺候,吩咐下来的事情更不敢耽误,连忙安排了个有眼色的手下跟着张庭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去找张庭祖所说的病人。张庭祖倒也不是刻意为难柴永智,而是突然感觉到周围的阴气又开始慢慢汇聚,罪魁祸首正是怀中那摞取自冯易家中的百元大钞。医院这种地方本就阴气重,死于非命徘徊不去的孤魂野鬼更是不少,若不及时处置难免再生事端。
大致估算了一下整栋医院大楼的方位和布局,张庭祖大步流星拾级而上,来到行政楼层随意挑选了一间无人的办公室迈步而入,身后紧赶慢赶一路尾随的小警察则被拦在门外不得入内。
随手连推带踹,张庭祖将房间中的一应家什都清理到墙边,取出一支红色的金属管站在空地中央左右甩动。褚红色的粘稠液体在惯性的作用下飞溅而出,借由金属管末端的触碰式开关控制流量,落在地面上便是一道道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红色线条。随后,张庭祖倒转手中金属管,飞快地点在每个线条的连接处,随着最后一笔下落,微光闪现,一个由线条和圆点结合而成形似方鼎的阵法便宣告完成。这阵法似乎有隔绝阴气汇聚的作用,原本已经渐渐浮现而出的淡淡黑雾在阵法完成之时便失去了汇聚的目标,游荡片刻后便逐渐散去。
收好金属管,张庭祖盘腿在阵法当中,取出怀中的那摞大钞。原本崭新的一摞钞票此时仿佛浸透了血液,近半钞票已然模糊破损粘连在一起。未等张庭祖有所动作,钞票上浮现出一个血红的仿若血液构成的骷髅鬼面,桀桀怪笑之中跃然而出扑面而来,箕张的口中尖牙宛然,带着阵阵腥臭一口咬向张庭祖的面门。
嘴角挂着冷笑,张庭祖不闪不避不遮不挡,宛若实质的骷髅鬼面竟然从张庭祖面门穿入自脑后穿出,保持着择人而噬的凶悍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原来仅仅是个幻象。
再无反抗之力的钞票被张庭祖攥在手中细细打量。片刻后,张庭祖嗤笑出声:“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
张庭祖咬破指尖吮吸了些指尖血,合着唾沫喷了出去。钞票的表面立即被腐蚀出点点焦黑,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随即如同光线扭曲一般模糊了片刻,一整摞钞票已经变成了黄纸,黑红的血液也露出了如炭如墨的本相。
张庭祖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自语道:“我倒要看看是哪门哪派如此胆大包天。”
张庭祖是正一道龙虎山天师府的嫡系传人,创派之人乃是东汉年间的道门奇人张道陵,传派至今已有一千八百余年,符箓道术正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看家绝学。自元代起,先后数位帝王敕命正一道“总领三山符箓,余山不得私传”,千百年来符箓三宗执牛耳者非正一道莫属。因此,天下万般符箓只有张庭祖不会的,还从来没有他认不出来的。
可是这一次张庭祖失算了。
手中厚厚一摞黄符,近半已然浓黑如墨粘连在一起,显然已经浸透了阴气,更腐化结合成了半结晶状的物质。当中阴气之纯之盛,实是对阴念鬼魂的大补之物,怪不得先前在冯易家中会聚集大量贪念丛生的鬼魂,显然便是被这东西所吸引。剩下的黄符虽然尚未有所变化,但黄纸上黑色的神纹云篆也已被阴气侵染大半,难以分辨。
张庭祖翻来覆去地研究半晌,眉头却越皱越紧,双眸之中迷惑之色更甚。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些黑色符箓上的神纹云篆虽然大半已无法辨认,但剩余部分仍旧应当足以分辨其基本属性和来历。但张庭祖搜遍了记忆中各大流派的符箓,莫说一模一样的,便是近似的都没有。甚至以张庭祖的所知所学,这种结构的神纹已然违背了现有符箓体系的基础,既没有明确的符头,也没有与之呼应的符胆,更没有神将名讳、召请咒文,简洁得像是稚童的信手涂鸦。若非亲眼见过其聚集阴气,张庭祖甚至要怀疑这黑色符箓的真伪。
正在张庭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柴永智的声音:“张处长,医院的领导和主治医生王主任都到了。”
张庭祖闻言起身,取出一卷细小的红线,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黑色符箓捆了个结实予以封存,随后一把扯下窗帘扔在地上掩盖住阵法,这才出声应道:“进来。”
屋内一片狼藉让柴永智有些惊讶,他也不发问,故作不见,转而为双方引荐。张庭祖毫不关心几名上了年纪的白大褂姓甚名谁,问清了哪个是王主任便将其余人等赶出门外。几个院领导神色愤愤,敢怒而不敢言,张庭祖也不在乎,自有柴永智在门外为其斡旋。
捡起翻到的椅子坐下,张庭祖示意王主任随意,张口便问赵姓老人的病情。王主任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很是斯文,只是被张庭祖的跋扈所摄,神色有些紧张。得知张庭祖想要了解病情,这才略微松了口气,站在原地说道:
“病人叫赵援朝,今年76岁,退休前是县一中的老师……啊?哦,介绍病情,介绍病情……”王主任整理了一下思路续道:“老赵的病因是高血压导致肾小动脉硬化,继而引发的慢性肾炎。因为发现较晚,收治时已经发展到尿毒症终末期。经过初期治疗确认不能缓解,考虑到病人的实际情况和经济能力,采取了腹膜透析疗法,透析时间已经超过半年。在今天之前,透析效果良好,能够基本保证患者照常生活。医院根据患者病情已经建议家属尽早进行肾移植手术,但患者本人已经没有直系亲属,匹配**也尚未找到,而且患者本人也拒绝手术,所以……”
听到这里,张庭祖问道:“没有直系亲属?病人不是有个外孙吗?”
王主任疑惑道:“外孙?没听说过啊?我们跟患者本人确认过,的确没有三代以内直系血亲啊。”
“那冯易和老人家是什么关系?”
“哦,您说小冯啊,他是患者的学生,两个人没有血缘的。”
“学生?!怎么回事?”
王主任叹了口气,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冯易母亲叫杨婉月,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父亲冯经国家中早年变故父母双亡。冯易本是家中独子,不想六岁时母亲意外身故,八岁时父亲冯经国另组家庭并育有一子。也许是与新妈妈格格不入,也许是无法融入到这个新家庭,也许是愤恨于父亲忘记了生母,也许是父亲的爱被幼子独占,总之不知是何原因,冯易的性格愈发孤僻偏激,与生父的关系也愈发疏离,整日里只厮混于街头,夜不归宿更是家常便饭。
十二岁时冯经国事业有了起色,为了便于经商更将全家迁至省城。冯易不愿离开,与父亲闹翻,自此留在县城独自居住。自此之后,冯易行事越发乖张,欺凌同学,打架斗殴,偷盗勒索,可谓无恶不作。冯经国也对这长子失去了信心,只本着最后一点为人父的责任,疏通关系让冯易在学校留下了学籍,平日了除了按时支付生活费之外不与冯易有丝毫联系,只等他满十八岁之后便要任其自生自灭。冯易更是干脆,自十六岁时便不再接受生父的一切资助,并扬言与冯经国断绝父子关系。此时经由学校老师之口传的县城里人尽皆知议论纷纷,冯经国索性不再踏入故土一步,落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冯易高二时学校给他所在的班级换了班主任,接手的便是时年68岁的返聘教师赵援朝。老人很有些旧时文人的酸腐气,满脑子都是人性本善有教无类的崇高信念,接手班级之后自然对班上头号渣滓学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与冯易数次冲突之后,赵援朝一气之下犯了高血压,险些性命不保,自此熄了教导冯易重归正途的念头。
赵援朝年轻时当兵受过伤,注定命中没有子嗣,幸而老伴刘文芝不离不弃,才不致一生孤苦。那年三十,刘文芝不知从何处听来了冯易的身世,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执意要去给冯易送些饺子。赵援朝反对无果,只得任由刘文芝忙活。许是冯易命不该绝,缺衣少食行将冻毙的他当晚被老太太搭救,一生无儿无女的刘文芝更是动了恻隐之心,冯易自此便在赵援朝家住下,一住便是七年。自此之后,冯易竟然改过自新,更在赵援朝的帮助下考上了省体校,一时间在县城内被传为一桩美谈。第三个年头上,刘文芝病故,便只剩下赵援朝和冯易相依为命。
这些事情王主任没有亲历,所言所述大多也是道听途说,却也与事实相去不远。说到这里,王主任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又顺手揉了揉眼睛,感慨道:“小冯这孩子苦啊,体校毕业本来有机会去外地找个好工作,为了照顾老赵自己给放弃了。可惜没过多久老赵就病倒了,凭着每个月那千八百块钱的退休金,爷俩过日子都紧紧巴巴的,这孩子为了筹医药费真是吃尽了苦头啊……”
王主任叹了口气,偷偷观察了一下张庭祖的神色,见他不言不语便深吸了口气说道:“领导,这几年基本都是我给老赵治病,冯易这孩子我也算有些了解。我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庭祖点点头道:“你说。”
“您大概不太清楚治疗尿毒症每个月要花多少钱,什么升血针、降压药、血液灌流,哦,对了,还需要药物控制甲状旁腺激素身高,还得补钙补左旋肉碱,再算上透析的费用,林林总总算下来,就算有医保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冯易这孩子又孝顺,什么药都用最好的,还让我帮忙瞒着老赵……他一个体校毕业的孩子上哪去弄这么多钱?这孩子还偷偷去黑血站卖血,我提醒了他无数次他就是不听,总算运气好到现在也没染上什么病。也就是他跟老赵配不上,不然他早就把自己的肾抠出来给老赵换上了……”
张庭祖皱了皱眉头,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唉,我就跟您直说了吧,要是不干点违法乱纪的事儿,换成是我也不知道去哪弄这么多钱给老赵治病。冯易也是没有办法,您就当可怜可怜他们爷俩,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放孩子一马吧!我替他们求求您了!”
王主任说得诚恳,给张庭祖深深地鞠了一躬。张庭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皱着眉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见张庭祖不为所动,王主任面上难掩失望之色。他摸不清张庭祖的脾气,为避免适得其反也不敢赘言,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门外众人急忙将王主任围在当中,窃窃私语地询问。有柴永智在,未得张庭祖召唤,一时间众人既不敢进屋也不好自行离去,只好挤在门口候着。
与此同时,楼下急救室的门口,失魂落魄的冯易依旧枯坐在地上,任凭马珂如何劝慰也丝毫没有反应。许久之后,急救室的大门猛地打开,先前的护士长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一见到冯易便急忙招呼道:“赵援朝的家属!”
回了神的冯易猛地蹦了起来抢上前去,慌里慌张地问道:“大夫,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护士长不答,递过手上的病危通知书说道:“病人情况不好,已经出现多器官功能性衰竭的症状。你赶紧签字,签完了我们才好进行抢救。”
冯易如遭雷击,整个人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类似的情况几乎每天都要发生,护士长到也见怪不怪,只是催促道:“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我们一定会全力进行救治。你先把字签了,不要耽误抢救的时间。”
颤抖着接过病危通知书,冯易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纸上的内容。冯易在与病人关系一栏填上父子二字,又在后面签上了名字,护士长见了神色有些诧异,但并不发问,转身回到了急救室。
“冯大哥,你不要担心,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马珂上前安慰道。
茫然失措的冯易一见到马珂,眼中立刻燃起希冀的神色。他一把攥住马珂的手臂,恳求道:“姑娘,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人,对不对?”
冯易情急之下过于用力,马珂疼得皱了邹眉,心中思索应当如何施救。冯易见马珂皱眉不答,顿时误会了她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你一定有办法,求求你了!只要能让老赵活下来,就是拿我的命去换都行!”
“冯大哥你别这样,你先起来再说!我本领低微,但我师兄或许有办法也不一定。”
一语惊醒梦中人,冯易想起张庭祖神鬼莫测的手段,急不可耐地问道:“对,你说的没错!咱么这就去找你师兄!”
马珂此时也不知张庭祖的所在,反倒是冯易脑筋转得快,从一旁的警察口中问出了张庭祖的下落,也不管马珂跟没跟上来,小跑着直奔楼梯而去。
来到楼上,冯易顾不上去看门口众人到底是谁,一头闯进房间,跪在地上便苦苦哀求。张庭祖正拿着那摞黑色符箓皱眉沉思,被冯易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直到追来的马珂说明了情况,这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你先起来说话。”张庭祖对冯易说道。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张庭祖为人不喜言笑,还有些古板,一身本事冠绝同辈中人,很是有些鹤立鸡群的傲气,平日最不喜受人胁迫,闻言面上怒色微显。但赵援朝病危一事虽不是张庭祖所为,但他自认若不是自己过于托大未能及时发现赵援朝身体的隐忧,情况不会如此恶化,所以救人一事张庭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愿意跪就跪着吧。”张庭祖自然不屑与冯易解释,索性将他晾在一边,让马珂前面带路。冯易倒也乖觉,听出了张庭祖话中未尽之意,默默地起身跟在后面,只是再也不敢多嘴,生怕一言不合再生波澜。
来到急救室门口,张庭祖脚步不停直接闯了进去,身后的几个院领导急忙上前阻拦,正在急救的医生和护士也吃了一惊。一阵嘈杂之后,张庭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吩咐冯易推过几台医疗器械堵在门口,便上前为赵援朝把脉。
老人家脸上罩着氧气面罩,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脉象更是微弱无力。张庭祖了解事情始末,自然之道病根所在,只是他未料想到老人的身体已经恶化至此,便是自己出手恐怕也回天乏术。
仔细思量一番,张庭祖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随手捏碎,扳开老人的牙关将瓶中的一粒药丸喂了进去。老人正在昏迷之中,无力吞咽,张庭祖便捏住老人咽喉一推一送,另一只手并指在其胸腹处一点。昏迷之中的老人长出一口气,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张庭祖趁势抬起老人后颈,只听“咕噜”一声,老人便将口中的药丸吞入腹中。
张庭祖又揭开老人胸前的衣衫不住推拿,帮助药力化散。十几分钟后,老人的面色渐渐红润,呼吸也逐渐平稳,张庭祖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离开。
来到门口,张庭祖吩咐道:“把病人送到病房好好护理。”又转头对冯易说道:“你跟我来。”说罢便当先离开。
医生护士们敢怒不敢言,急忙涌进急救室打算继续施救。没想到老人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器官衰竭的症状也大为缓解,一时间白大褂们不明所以,啧啧称奇。
且说冯易跟在张庭祖身后回到楼上凌乱的房间,张庭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给老人家服下的药丸名叫元阳丹,但是只能保证七天之内性命无忧,其他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冯易只觉得如坠深渊,心情急剧的大起大落让他有些呼吸困难,耳中尽是嗡鸣之声,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