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一声惊呼,从床上坐起,全身冷汗直流。
四下黑暗,正是夜半时分,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冯易发觉自己似乎是在一个病房中。
朦朦胧胧的,冯易似乎觉得刚刚自己做了一个十分伤心的梦,似乎梦见了妈妈,可是到底梦到了什么却模糊不已,分辨不清。想到妈妈,便联想到了所谓的命数,那种自己害死了妈妈的负罪和愧疚,再一次狠狠撅住了冯易的心。他觉得心好痛,痛的不能呼吸,一下子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冯易忍不住俯下身,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胸口,闷声惨叫,压抑着宣泄着情绪,只是再次昏迷月余,冯易的声音嘶哑破裂,听上去直如雏兽悲鸣,不似人声。
被声音惊醒,坐在沙发上打盹的徐大通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快步来到冯易身边坐下,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劝慰道:“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啜泣了片刻,冯易努力止住了悲鸣,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为自己身受重伤的白发老人,喊了一声“师父!”眼泪便夺眶而出。徐大通也湿润了眼角,轻轻拍着冯易的肩膀答应着道:“哎,师父在,有师父在。”
师徒二人静坐了片刻,慢慢收敛了情绪,徐大通出言道:“罗易,你不要多想,你妈妈是为了救你才牺牲了自己,你的命有她的一半,只有你好好活下去,活的开心活得快乐,她九泉之下才能放心。可不能再折磨自己了!”冯易点头,只是心中所想无人而知。
看到冯易似乎又有些癫狂的神色,徐大通赶紧转移话题,说道:“罗易,你知道卞氏玉珏吗?”
冯易点头说道:“我知道。王大哥就在找这个东西,我见过照片。”
“你知道卞氏玉珏的来历吗?”
“不清楚,怎么了?”
卞氏玉珏,闻言而知雅意,此物与和氏璧有关。和氏璧,最早记录在《韩非子》中,言道:楚人和氏得璞于楚山中,奉而献之于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诸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玉也,遂命名曰“和氏璧”。这便是卞和献玉的故事。
卞和所献之玉被分作三块,最大的一块便是和氏璧,为秦所得后制成传国玉玺,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另一块未刻文字,秦始皇将之秘藏于阿房宫中。汉高祖刘邦军灞上,不仅得嬴婴献玺,更将阿房宫中的玉璧藏在阳平关。后张道陵之子张衡得此玉璧,将之制成玉印,印文曰:阳平治都功印。此印共有两枚,其一为汉安二年太上老君于SC鹤鸣山上授之于张道陵,称为祖印;其二便是这卞氏玉印。两印印文相同,盖因祖印乃上行印,用于一应奏表,卞和玉印为下行印,用于一应文牒。嘉靖年间,朝廷又赐下银印一枚,代替卞和玉印,称之为代劳印,卞和玉印自此非国家大典斋醮不可轻用。此外,正一道还有金印、镇山印等,在此就不一一细表了。
第三块卞和玉由楚文王赐予卞和,盖因此玉实在细小,不能为印,卞和得之后请人将之雕琢成一枚玉珏,这就是卞氏玉珏了。此玉珏后为太平道张角得之,制成道器,相传有沟通传国玉玺,窃取国运的能力,可惜随着黄巾起义的失败,卞氏玉珏下落不明。在南北朝、元代以及清末,都有卞氏玉珏出世的消息,更有得卞氏玉珏得传国玉玺的说法,每次都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最近一次卞氏玉珏出现,是在五十余年前,可惜最终不知被谁人得去。
冯易听完了徐大通的叙述,疑问道:“师父,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这玉珏能让死者复活。”
“什么!师父,这是真的吗?!”
徐大通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只是传闻,我不能肯定是真的。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
冯易闻言轻轻点头,坚定道:“不错,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过!王大哥就在找卞氏玉珏,难道他也要……师父!卞氏玉珏被那个黑袍人的手下交给什么越骑校尉了!”
“你怎么知道?”
“我亲耳听到他们说的!我们赶紧去找!玉珏就在他们手里!”
冯易说着便要下床,徐大通赶紧拦住了他,说道:“你先别急,这茫茫人海的,只凭咱们两个可不行。这事儿老戴头比咱们办的好,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等他找到了线索,咱们两个一起去。”冯易也觉得徐大通说的在理,加上感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便重新坐好,说道:“师父,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总给您添麻烦。”
徐大通微微一笑,骂道:“臭小子还跟我分里外!再说我也不是全为了你,我自己也需要卞氏玉珏。”冯易见徐大通面有沉痛之色,只是微微点头,却不敢发问,生怕勾起师父的伤心往事。
二人之后又说起如何用卞氏玉珏让人死而复生,只是实在毫无头绪,只得作罢。
看到了希望的冯易不再寻死觅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边通过专业的复健指导回复体能,一边勤加修炼提高道行。有了鞭策的冯易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修炼,幸亏冯易八字纯阳,不然非走火入魔不可。与此相应,冯易的饭量更是猛增,一顿饭足足得吃七八个人的食物,好在这疗养院里的人经常接待戴宗手下的能人异士前来休息养伤,对类似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徐大通受的是刀伤,虽然伤口的血痂早已脱落,但仍旧不算复原如初,于是师徒二人每日里便在这疗养院中好吃好住,日子到也过得逍遥快活。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日张庭祖随同戴宗来到疗养院,在徐大通的房间内坐下后,几人开始叙话。徐大通自然懒得跟戴宗说话,初次见面冯易也不喜戴宗城府甚深的做派,更受徐大通的影响,对戴宗的第一印象可算是糟糕。
戴宗问道:“老徐,你们师徒俩最近休息得怎么样?”
徐大通仰头看天,只当自己没听见,冯易心中虽然排斥戴宗,但在长辈面前也不好失了礼数,恭敬答道:“托您老人家的福,师父和我的伤都已经痊愈了。”
戴宗点头微笑,续道:“那今天就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的地方看看。”
于是各人分头打点行装,离开了疗养院。
首都的风貌,冯易还是第一次见,如同戴宗留给了他不好的印象,首都灰蒙蒙的天也让冯易不喜,总觉得空气中灰灰沉沉的,让人不舒服。车子一路穿城而过,从首都的西南角开往城北的群山中。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一个依山傍水的破旧小楼下,绿树成荫,飞鸟成群,实在是一个让人不由自主就想畅快呼吸的好去处。众人下车,冯易看到大门旁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写着“民间传统文化习俗及技艺传承管理委员会”字样。戴宗将几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内,一路上安安静静,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踪影,似乎整栋楼里只有冯易一行几人。
众人落座,张庭祖整治好了茶水给几人斟上。戴宗开口说道:“我这地方怎么样?还算山清水秀吧?”徐大通自然不答,只是自顾自的喝茶,冯易点点头道:“空气很新鲜。”戴宗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们师徒两个以后就算是自己人了,我先给你们说说这里的情况……”徐大通原本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听到“自己人”三个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极是不屑。戴宗也不着恼,“呵呵”一笑,续道:“民间传统文化习俗及技艺传承管理委员会,简称民管会,也叫十九处,是国家直属的独立机关,负责处置全国范围内的超自然事件以及相应的对外交流。我本人暂领组长一职,主持民管会工作。民管会虽然级别很低,但是职权范围很大,更有独断专行的权力。不过权力大责任便重,工作也十分辛苦。你们二位先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老徐你岁数大了,就挂个顾问的闲职吧,小冯你年轻,跟庭祖关系也不错,就先跟着庭祖当个副队长,等以后业务熟了咱们再安排。你们看怎么样?”
“老戴头,这好像跟咱们两个之前说的不一样吧?除了和卞氏玉珏有关的事儿,其他的你可别拿来烦我,我的时间宝贵得很。”徐大通听了戴宗的话,生怕冯易被这老头儿算计了,忍不住出言说道。
“呵呵,老徐啊,你说的在理,不过我这要是真遇上个什么事儿支应不开,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职务先这么定下,有什么事儿咱们商量着办,毕竟寻找卞氏玉珏下落的事情,还得咱们互相配合,你说呢?”徐大通哪里听不明白戴宗话里的意思,却又不能发作,只得冷哼了一声。冯易也愈发的觉得这戴宗城府太深,不是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庭祖,你就带他们两个下去参观参观吧。”张庭祖躬身应是。
跟着张庭祖离开了戴宗的办公室,门都没有关好徐大通便对冯易说道:“罗易啊!我可跟你说,这有些人你别看他笑眯眯的,肚子里的坏水多着呢!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咬人的狗不叫啊!”冯易知道自己师父的性子,那能是吃亏的主吗?被戴宗抓着小尾巴摆了一道,又有求于人不能翻脸,说几句风凉话这都算是轻的了。不过张庭祖在侧,冯易总不好接着徐大通的话头往下说,一个是照顾张庭祖的面子,毕竟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还算不错,另一个,戴宗毕竟是长辈,徐大通能风言****指桑骂槐,冯易不行。
对徐大通的话,张庭祖恍若未闻,淡然的带着人来到电梯旁,将徐大通和冯易让了进去,按住了电梯报警的按钮。冯易正在奇怪,只见几秒钟后,在原本的按钮旁打开了一个盖子,里面有一个验证指纹的装置,张庭祖一边将手指按在上面,一边向二人解释:“这栋楼就是个摆设,民管会的主要建筑都在地下。这个验指纹的电梯是咱们十九处的人专用的,回头我让人把你们的信息录进去,以后就不用让人带着你们进出了。”随着“滴”的一声响,指纹认证成功,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楼层指示上亮着“NA”字样的红灯,随着电梯缓缓停下,又变成了“IN”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