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东宫的门被扣响的时候是云裳来后的第三天,子漩正在屋子里傻坐着,声音响起的时候,她一下便僵住了身体,尽管知道,却不能不在意。
高力士进门,微微向子漩低了低身子,拂尘轻甩,指向门外的软轿,语气恭谨却是不容拒绝,“娘娘请。”
子漩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能说,玄宗的恩宠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却不能不在乎享的储位,甚至是生命,那么多的人在外面虎视眈眈,她必须要告诉他们,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容他们轻动。
一夜的无眠,子漩看着比五年前更加苍老的玄宗,心底不知生出了一种怎样的感觉。
远远的有脚步声与女子的讲话声传了进来,子漩的心却是定了下来,脸上竟然绽开了一抹笑。
门外隐隐响起李林甫的声音,似乎在阻止着什么,很快转变为厉声高唱,“贵妃娘娘到。”
床上方才还紧闭着眼睛的玄宗蓦然弹起,一把抱起子漩在屋内转着,似乎在找着什么,很快发现了一处挡帘,他快步走过去,将子漩藏于帘后,露出一个连子漩都看不明白的似乎是内疚的表情,又转身出去了。
“陛下,梅精呢?”云裳的声音不再是以前的温柔似水,带着骄人的凌厉。
玄宗没有出声,许久,子漩听到一阵蟋嗦的掀被穿衣的声音,玄宗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玉环说什么呢?梅精不该是在上阳东宫吗?”
“哼~”云裳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忽然声音蓦的拔高,“那陛下可否告诉我,这榻沿的绣花鞋是哪位妹妹的?哟~这还绣着粉梅呢?”
“放肆。”玄宗忽然厉声喝道,子漩甚至可以想象到玄宗苍白的脸上那气极败坏的神色,被人置疑加讥讽,不知云裳会不会…?
一阵轻轻的抽泣声传入耳膜,云裳猛的在椅子上坐下,“陛下给臣妾的许诺原来是这般的廉价,这贵妃臣妾不要也罢。”
清脆的金属落地声传来,子漩低头一看,**的脚踝前方静静的躺着一支精致的金步摇,衬着她的脚踝都泛出淡淡的晕黄。
“你…”玄宗的声音微微颤抖,殿中是死寂般的沉默,随侍的太监宫门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忽然感觉玄宗用力拍了下桌子,声音盈满怒气,“力士,杨贵妃恃宠而骄,送回府中。”
子漩身子一颤,光着的脚底传来阵阵凉意,直击心扉,心猛的沉下,这是第二次云裳因为她被遣送回府。
“陛下…”高力士的声音依旧稳妥,似要向玄宗求情。
“下去。”玄宗厉声喝道,转身出了殿门。
子漩感觉到云裳的视线往她这边看来,定定的不知看了有多久,而后便带着轻轻的啜泣声转身离开了。
等到感觉到殿中空无一人了,子漩方才从帘后走了出来,坐在床沿慢慢的穿好自己的衣服与绣鞋。
“娘娘,”一个小内监忽然跑至她面前,“陛下已经离开,奴才送娘娘回宫吧。”
子漩淡淡看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往上阳东宫的方向走去,以后的几天玄宗的心思估计都会用来哄云裳,对于她不会有太多的记忆,她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天宝五载春末,太子结党一事最后下诏,韦坚被定“干进不已”的罪名,由刑部尚书贬为缙云郡(今属浙江)太守,皇甫惟明则以“离间君臣”的罪名,解除河西、陇右节度使的职务,贬为播川郡(治今贵州遵义)太守,并籍没其家。皇甫惟明的兵权则移交给朔方、河东两道节度使王忠嗣。
王忠嗣与太子亨关系亲密,朝廷上人人皆知。这一结果,太子李亨有惊无险,甚至可以说是全盘皆胜,李党恨恨,却是无可奈何,一时不敢再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