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东角侧面的李嗣升轻扣两下门,却无人应答,正感到奇怪,身后传来的声音顿时令他冷了眼色。
尾随李嗣升到云锦殿的韦妃一脸的不解与失望,她引以为傲的夫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明知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却仍试着去阻止,作为太子妃,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一如刚才,她亲眼看到在太子离开东宫之后,那顶代表尊贵与地位的明黄色八抬肩舆也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那个那个梅妃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术,让父子两人均为她着了魔,而太子甚至连储位都愿意放弃。该是恨的吧,心中却为何是羡慕的紧,她何时能得到这样的爱情,而不仅仅只是虚无的宠爱与尊敬。
子漩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与那褚红色礼衣一前一后的离开,这才安下了心,转过身浅笑着应了玄宗先前的话,“许是最近政务繁忙,太子殿下担心自己处理不好才会这么说吧?”享,真的是因为我吗?如果是,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玄宗皱眉,语气里略带不快,“再忙怎么可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真是经不起大事。”
子漩听玄宗语气中还是恼意甚浓,上前笑道:“太子殿下涉及国事还不久,自是没有陛下这般熟悉,殿下应给太子多一些时日去适应。”
玄宗忽然抬头看着子漩,带着探究与疑惑,那犀利的眼神看的子漩不由一阵心慌,却仍是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绪笑着迎上玄宗的目光,直到高力士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高力士不知是没看出玄宗与子漩之间略带尴尬的气氛还是故作不知,缓步上前对玄宗微微一福,“子时已过,陛下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朝。”
“恩,知道了。”玄宗应了,起身对子漩道,“朕还要去趟紫宸,萍儿先睡吧。”说完,边带着高力士离开了。
子漩倦极的在湘妃榻上坐了下来,心却是无比的荒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可是,如果她的解脱是要云裳的入宫来换取,她又宁愿它不要结束,心,好矛盾!
太液池中的芙蓉开的正盛,粉白的花,碧绿的叶,郁郁馥馥的连绵成一片,放眼望去,不由的让人心情大好。
一袭颜色极浅的绯色纱衣,上绣应季的芙蓉花色,点点花蕊以银片镶就,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随意的坠马髻上仅簪一支极其简单的青玉梅花簪,玉质通透亮泽,梅花雕工细致,如一泓碧波随着主人螓首的晃动在发间游移。
子漩的身子微微后倚,怡然的看着与凝珠坐在小舟上采莲的甜甜,眸子里笑意隐现,在看到远处渐近的身影时,又笑得更深。
迎着阳光,子漩看着华衣女子与李嗣升渐渐走到她的面前,女子倨傲自信的神色竟让子漩有一瞬的失神,在大明宫中,敢将自傲表现在脸上的人着实是少,何况还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樱红色束胸襦裙,明黄色的披帛上绣着各色的花鸟图案,精致而逼真,灵惠的大眼睛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子漩,眉是时下宫中流行的黛眉,眼梢尾各镶两颗透明晶石,在阳光下泛着晶亮的光,耀的眼眸都分外明亮动人;如云的乌丝盘成端庄的高髻,称着额前的玉梳,自是别有一番风情。
“玙儿,”女子声音清脆,甫一开口,子漩便知其身份。
“苹儿给玉真公主请安了,”子漩在李嗣升还未及出口的“皇姑母”声中低身福了下去。
玉真公主略一惊讶,很快便又回过神,笑着对李嗣升道:“玙儿好眼光,梅妃果是聪慧,”说着,转过身虚扶子漩,“你是皇兄的妃子,论理是该比我高一级的,持盈怎能受你的礼呢?”
玉真公主一句无心的话,在李嗣升与子漩耳中听来却有着一语双关之意,两人脸色皆一变,跟在玉真公主的身后对视一眼,很快便又回神。
如仙美景本能愉悦心情,可是玉真公主的到访却让子漩感觉坠坠不安,如果说玉真公主仅仅是来看看她的,她绝对不会相信,可是她却也想不通,历史上,玉真公主不该是去找云裳的吗,怎么来找她了?
玉真公主深深的看了子漩一眼,低下头轻啐一口茶,笑道:“梅妃娘娘那么聪明,猜猜持盈此来的目的吧?”
子漩微微一愣,转而笑答,“请公主明示,苹儿愚钝,怕是猜不到了。”
玉真公主没有接话,只轻轻抬眼扫了一下李嗣升,李嗣升立马会意,起身笑道:“父皇还在紫宸殿等着,玙儿就不能陪皇姑母了。”边说边退出了“太液亭”,离开亭子间时回头深深的看了子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