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梅亭”不远处梅林东角的小侧门外,李嗣升向门而立,温润如玉的脸上是犹豫不决的神色,他想见子漩,可是他却不知道见着了该跟她说些什么。
或许真的是老天给他的惩罚,是他自请去福建一带为父皇征远妃子,可是选到了漩儿,面对这样一个女子他本该时时告诫自己她是父皇的妃子,可是他偏偏做不到,爱上了,却得不到,还要眼看着她在复杂的宫中步步为营,是何其悲哀的事。
站在门外,他仿佛都能看到门内的漩儿站在盈盈的梅花丛下,是多么绝美的一副景象,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爱上,是否现在不会伤了彼此的心,可是他却不得不去爱,仿佛不爱便是对爱情的一种孰渎。
在他身旁,他看着她一路从美人到丽妃,不久就要被晋为贵妃,明明是他提议的,他却已经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落,是该庆幸她在嗜血的皇宫生存了下来,还是该失落,那样的她无论是谁都会不可抑制的爱上。
脑海中有一道光猛的闪过,李嗣升幡然醒悟,是他傻了吗?漩儿入宫是为了他,做所有的一切也是为了他,这个时候他不该因为这样无谓的理由而犹豫挣扎,他应该庆幸,应该感谢老天爷,他所爱的人在这比战场还要残酷的战争中安然的留了下来,让他可以一如往昔的看到,比以前更爱他。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李嗣升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几步之遥,有一双幽然的美目紧紧的盯着他的背影,带着与他一样的犹豫与悲哀。
一个月圆夜,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天气一天一天的热了起来,眼看着离玄宗所提过的册封的日子越来越近,子漩的心也随着这渐热的天气越来越烦躁,这天,韦妃的蓦然到访也让子漩心里存了疙瘩。
六月的天虽说才刚刚有了零星的热意,稍稍一动却还是会出一身湿热的汗,将衣服粘在身上有说不出的难受,因此前儿个玄宗在的时候子漩稍稍提了一下,今儿个尚宫局便派了典琮送了最新制的梅花冰雕过来。
凝珠带着甜甜在摆弄放在正殿的冰雕,苏捡字正腔圆的尖细声音传了进来,“太子妃娘娘到。”
子漩的表情又一瞬间的凝滞,连一旁大声笑着的甜甜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敛了笑容,迷茫的神色望向缓缓入殿的韦妃。
韦妃带着矜持的浅笑走了进来,暗红色的褥衣合体的裹住匀称的身量,衬出庄重的气质,带笑的精致脸庞仿若戴着一个定制的笑容面具,看的子漩竟是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韦妃走至子漩所坐的椅子面前,完美的一个侧身,声音恭敬却还带着一丝丝…火药味,“臣妾给梅妃娘娘请安,贺娘娘晋封之喜。”
子漩怎么听这个请安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似乎是在提醒着她她的身份,高人一等,是高于她,还是享?这个柔顺的女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子漩微微一笑,示意她起身坐在她旁边。
乖巧的甜甜见韦妃坐定,故作稳重的走了过来,完全没有平日里在子漩面前的俏皮与放肆,“甜甜给韦母妃请安。”说着,接过凝珠端上来的茶,恭谨的送到了韦妃的面前,微微低了低头便跟着凝珠出去了。
子漩笑着目送着甜甜进入了内殿,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彻底的在眼底消失,这才笑着转过头来看韦妃。
韦妃的眼神带着一种不解的审视着眼前的子漩,看得子漩得心都不由得微微一颤,这样得眼神,让她感到了紧张,难道是她的表情泄漏了什么?
韦妃注意到子漩在看着她,低了低眼睑,轻笑道:“甜甜在娘娘这学的更是乖巧灵慧了。”
子漩微一皱眉,很快又恢复人前的浅笑,“小孩子大了些,敛了贪玩的心性自然就好些了;甜甜这个孩子乖巧,学东西很快,师傅们都夸赞她呢。”
“那还不是娘娘教的好。”韦妃笑着接话,却让子漩听着不甚舒服,在那看似笑着的眼眸中,子漩却看到了深藏在笑意后面的敌意。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本就不是很有交集的两个人,现下各怀心事,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