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时,万籁俱静,半空中的月牙儿若隐若现,与几颗稀疏的芒星遥遥呼应,点点闪闪,如璀璨的星眸。
梅林中的梅花在第一场雪后便盛开泰半,在月光下泛着洁白或浅粉的颜色,花枝摇曳,扶影香疏。
子漩一袭白色裲裆向梅而立,脚下长长的粉色裙摆被风撩起,在寒夜中划出美丽的弧度,瘦削的肩膀更显得人寂寥落寞,让从内殿出来的蝶舞看呆了去,竟是感觉人与梅溶为了一体。
两个人静悄悄的从梅林东角侧门出了云锦殿,慢慢的往椒景殿的方向走去,夜露深重,洇湿了两人的发鬓,两人一路无语,直到那道厚重的铜金殿门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椒景殿内,一如既往的奢靡与华丽,七彩的琉璃瓦在月亮的光华下散着耀目的光泽,一切和她五年多前第一次来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武惠妃端正的坐在正殿内的蓝茵凤石宝座上,穿着节日里才会穿的云凤纹团锦袆衣,大红的颜色衬着武惠妃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在夜色下显得有一丝丝诡异;尊贵的反绾乐游髻上簪着一对双凤鎏金蓖珠摇,额前插着三把上好的玉钗牙梳,更是衬的脸色煞白,深深陷下去的眼窝黑的吓人,眼神呆滞无光,如果不是看到她胸口微弱而急促的起伏,现在的武惠妃在这辉煌的殿中已如一抹游魂。
子漩不知道武惠妃是单单在等她还是已经如此在这坐了好些天,总之对于这个濒死的人子漩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怪她自己作恶太多,断送了自己也断送了寿王,甚至断送了云裳。
武惠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子漩,无神的眼眸着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憎恨,厌恶,不屑……甚至还有一些些的认命!
认命!?子漩以为自己读错了那复杂的情绪,倔强高傲的武惠妃怎会认命,还是她终于意识到,君王的宠溺与纵容不会永远只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没有人开口说话,殿中的气氛却是沉闷的几乎要令人窒息过去。
蝶舞在子漩的身后恨恨的盯着武惠妃,看到这样的武氏,她多想仰天大笑两声,这就是恶报吧!她害死了丽妃娘娘,害死了太子;可是她自己一样要死在这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子的母妃,而且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所谓的冤魂不过是她与凝珠借着她的心虚而假扮的。
“你终于死心了!”子漩的声音清亮而沉静,在空旷的殿中回音阵阵。
武惠妃望着子漩,表情平淡,语气却是恨恨,“你该高兴了,本宫终于折于你梅精之手,不过…”惠妃顿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你也无须得意,你梅精之子终也死在本宫手下,真是报应。咳咳咳……”笑声止一串长长的咳嗽声中。
子漩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已有些痴癫的惠妃,心底升起一丝悲悯,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想到她对自己还有之仪的伤害,眼神中不禁亦有了嗜血般的狠意,“惠妃姐姐似乎很得意这一个小小的成就,妹妹我虽然失去了这一个孩子,可是我还年轻,等姐姐走了,妹妹还有的是机会,陛下早已答应妹妹,只要妹妹诞下皇子,后位及储位都会给我。”
咳嗽声被生生的压抑住了,惠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神似乎想要将子漩吞卸入腹,边往下走边喃喃自语,似是陷入了回击之中:“陛下竟然应允了你,竟然应允了你,当初我那么辛苦诞下瑁儿,陛下异常欣喜,他说只要瑁儿能安然长大成人,定立他为太子。”
武惠妃走至子漩身旁,语气忽的凌厉,“如果不是你,陛下会一直专宠于本宫,现在瑁儿早已是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