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远远便能见已不甚明亮的太阳缓缓沉入了天际,被大片大片的浮云所掩盖,因为玄宗出宫前便说了要过来用晚膳,因此云锦殿的宫人早早的便准备开了。
子漩沐浴过后又睡了大半日,精神已是大好,见着离晚膳还有一段时辰,便携了竹清的手往太液亭方向走去。
太液池在秋天虽不如春天般百花摇曳,香氛撩人,却也是别有一番景色;各种的秋花成片成片的在池旁绽出了大片的花海,在秋风的微拂下散着淡然而悠远的香味,如临风而立的素衣美人。
子漩随意的与竹清说笑,竹清见子漩心情大好,便也笑着跟她说一些以前在王府中发生的趣事,时间倒也不觉很快就过去了;两人看看天色不早了,便也就慢慢的往云锦殿的方向走回去。
走到离殿门不过几步之遥,听见有嘈杂的声音从殿门的方向传来,子漩与竹清疑惑的对视一眼,便稍稍加快了脚步往回走,眼见着快要到殿内了,忽然迎面冲过来一个人,然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子漩面前。
子漩被吓了一跳,慌乱中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跪在地上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宫中的蝶舞。
竹清见是蝶舞,忙扶住子漩喝道:“怎么回事儿呢,平日里挺仔细的,这伙儿娘娘有着身子反倒毛毛燥燥的了,这万一出了事……?”
子漩见蝶舞神情有些古怪,便挥手止了竹清下面的话,柔声道:“有什么事起来吧,不要这么慌慌张张的,是不是陛下已经回来了?”
“娘娘,”蝶舞呜喑了一声突然哭了起来,听得子漩的心一阵抽紧,直觉到殿中肯定出了什么事,“之仪被椒景殿的侍卫带走了。”
子漩的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不顾竹清与蝶舞的喊叫转身便往椒景殿跑去,之仪,那个平日里总是不声不响的女子,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最温暖的开导,她知道惠妃现在是最后一搏,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如果晚一步…子漩感到自己的右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到离椒景殿几步之遥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紧追的竹清赶紧追至她身旁,急道:“娘娘,您的身子…..”
子漩充耳未闻,眼睛紧紧的盯着蝶舞,声音微微发颤,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蝶舞被子漩的厉声吓了一跳,一时竟止了眼泪,愣了一下方回过神道:“娘娘走后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扣殿门,奴婢们以为是陛下过来了,便赶紧出去开门;哪知道来了很多侍卫,说什么…”蝶舞似难以开口,抬眼望了子漩一下,见她仍很仔细的听着,便继续道,“说云锦殿私藏男子,奉惠妃之命严格搜查,他们在殿内大肆搜查,连娘娘的寝殿都进了,什么都没有搜出;奴婢本以为没事了,哪知道阖宫奴才中突然出来一个人,说是见到过忠王殿下在云锦殿留宿,那些侍卫便像得了什么证据,非要把所有云锦殿的人都拘去椒景殿盘问,奴婢上前阻拦,差点被打,之仪一时气愤与那些人动了手,眼看着就要闹出血光之事,之仪却停了手,生生挨了一剑,然后表示她跟他们回椒景殿接受查问。那些人犹豫了下,可能也怕陛下就快要来了,就押了之仪匆匆走了。奴婢一见他们出了云锦殿,就赶紧跑来找娘娘了。”
子漩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连咬出了血都浑然不觉,她知道因为她肚中的这个孩子,惠妃娘娘已经有了危机意识,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在她病重之时,连玄宗的宠爱都不复存在,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的都将为别人铺了道。
子漩顿了一顿,转身对竹清道:“你现在立即想办法出宫找忠王,让他想法子让陛下快点回宫,越快越好。”看着竹清渐渐跑远的身影,子漩深吸一口气,眼神盈满厌恶,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们走,进椒景殿去会会这位垂死挣扎的武惠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