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炙热散去,有一丝凉风挤过窗缝,为带来满殿的舒畅,子漩在前庭就着最后一点阳光晒着刚从瓮子里取出的“雪蕊凝翠。”
蝶舞在一旁拨弄着筛子里的茶叶芯子,一边像是闲话家常般的说着什么,“椒景殿最近几日连晚间都是灯火通明,惠妃称病已经好些天了,听说陛下也是夜夜作陪。”
子漩凝神听着,脸上未有任何的变化,只眼神由浅笑慢慢变的清冷;她终于是要行动了,只怕此时的她也不会想到这一次的装病也将她的生命送到了终点,最终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
“竹清,”子漩拍了拍手,扬声唤着。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子漩扬起一抹笑,语气却是冰冷:“备上一份大礼,我们去瞧瞧惠妃娘娘。”
椒景殿前,停着好几顶肩舆,各宫的娘娘都在殿前踟躇,显然是武惠妃将各人堵在了门口。
子漩的肩舆渐渐靠近,便不断有份位教低的妃嫔上前请安,子漩点头受了,嘱咐抬舆的小太监先回云锦,自己则携了竹清的手慢慢往椒景殿走去。
站在椒景殿门口的凝珠远远的瞧见子漩等人,竟是迎了上来,大开殿门让子漩进去。
子漩微疑,以眼光询问,凝珠却只是微微一笑:“娘娘入内,便能尽解心中疑惑。”
见凝珠说的如是自信,子漩便也不再追问,举步踏入椒景殿,听着华丽的宫门在自己的身后缓缓阖上,隔掉了所有惊异的目光与议论。
椒景殿不复以往的热闹,静谧的有一丝沉重,无论是玄宗的侍卫还是惠妃殿中的守卫此刻都在椒景殿大门口候着,子漩放轻脚步缓步往惠妃的寝宫走去,走至门口,玄宗与惠妃的声音隔着薄薄的窗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陛下曾答应过臣妾,若瑁儿得意安然长大,必将他立为太子。”
“朕是答应了,只是现下朝政不稳,朕不可逆众臣而为之。”玄宗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无奈与纵容。
“那陛下是要负臣妾么?”惠妃的嗓音忽然拔高,很快又低了下来,“陛下可是一国之君,怎可言而无信?”
“爱妃莫急,凡是总得量时而行,时候未到,怎可贸然?”玄宗的声音似乎已经夹着一丝丝怒气。
“如是,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常来椒景殿了。”
“爱妃怎可跟朕说这负气之语。”玄宗的声音恢复到了之前的轻柔。
“哎,”惠妃一声叹气,轻且柔,仿佛还夹带着一丝疲倦,听来颇像得病之人,“太子不能容臣妾,常与光王、鄂王议于东宫,有拥兵夺位之疑;若他们得逞,臣妾哪还有容身之地,不如早早去了吧。”说着,语气中似有哽咽。
“真有此事?”玄宗的嗓音不怒而危。
“臣妾岂敢妄言,洄儿五品驸马都尉,时常能听着东宫宫人的一些言语;若不是咸宜警觉来告诉臣妾,臣妾一直以为太子是温恭厚道之人。”
“瑛儿说了什么?”语气中已有压抑不住的怒气。
……惠妃的声音沉沉的低了下去,子漩儿中仅能听找她低低的啜泣声,以及许久以后,玄宗盈满怒气的一声“逆子。”
子漩不敢再久留,此时她若是敲门而入,怕惠妃这场戏也就不能真正起到效用,深深吸了口气,子漩蹑手蹑脚的退出内殿,喊上侯在正殿的竹清匆忙而去。
不远处,椒景殿繁花盛开的背后,一双眼睛隐隐透出讥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