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漩接过宫女递过的绣帕,擦了擦自己的簪子,复又把它插到发髻间,一个优雅的转身,笑意盈盈走至玄宗御前,声若莺啼,婉转清越,“雕虫小技,臣妾御前献丑了。”
她已经想明白了初时为何惠妃要在舞女之后让她献舞,不过是为了压低她的身份,在座的无不是皇族之家,只要她是一介平民,武惠妃要的只是从气势上击败她,只是她自己却不会想到,若干年后,她与寿王皆是败在这皇族的身份之上,她忘了,李室皇朝中怎容再出现一个武氏皇族。
玄宗细细盯着子漩看,忽然放声大笑,回头对高力士道:“取出‘瑞露珍’,让梅卿斟与各王。”不待子漩反应过来,却见一旁的惠妃又是脸色一变,极不痛快的假装拿去杯子饮酒掩住了恨意渐露的眼睛,坐于下首不远处的李嗣升亦事脸色顿变。
子漩不明所以,只是接过高力士手中的金盏给诸王开始斟酒,心中却在想着武惠妃奇怪的眼神,不过是斟个酒而已,惠妃怎会有那种恨的牙痒痒的表情,想着想着,竟是到了李嗣升的桌前,两人的视线对上,一样的惆怅与无奈;同一场家宴,却一个是君妃,一个皇子,只是这身份的隔阂如何压得住心底的情思。
不知是怎么离开李嗣升的桌子,木然的往前走,思绪飘忽,直到感觉被什么阻了脚步的时候,才茫然的回过神。
在她所站的坐席后坐着的是玄宗的弟弟薛王李丛,只见薛王眼神迷乱的望着子漩,眼神暧昧,座下的脚则是伸了出来,紧紧的勾住了子漩纤细的足裸,想是喝多了。
子漩轻轻的挣了两下,竟是没有挣开,这薛王虽说已有醉意,力气却还是着实的大,子漩瞪了瞪眼睛,刚想破口大骂,又想起自己现在是江采苹且身在皇宫,不由的又只得垂下眼睑。
子漩咬了咬下唇,轻声唤了声“王爷”,然后趁着薛王分神和别人都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猛的一下把足裸抽了出来,只听到一声细小的“呲”声,子漩脚上所穿的平头小花履上镶嵌的一串珍珠整个散落了下来,幸而声音极小,大家又都在饮酒说笑,因此没人注意到。
子漩憋着气给其余的王爷斟完酒,也不待跟玄宗禀告,转身便躲入殿后侧东面郁仪楼,不愿再出来。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玄宗也是皱了眉头,以为子漩在闹小情绪,清楚原因的竹清赶忙上前躬身道:“陛下恕罪,娘娘鞋面珠饰脱缀,缀好便会回来,奴婢这便去瞧瞧。”
“恩,”玄宗应了,笑道:“顺便跟梅卿说一声,一伙朕陪她一起回云锦殿。”话落,一旁的武惠妃又是脸色一变,坐于下首的李嗣升亦是神色一变,手中的杯子被紧紧抓着,几乎要破碎。
“是,奴婢遵旨。”竹清赶紧应了声,瞄了李嗣升一眼便转身往东面郁仪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