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转眼即至,当东院里的腊梅绽出第一朵花蕊时,子漩知道别期已在眼前了。
午后,温和而不张扬的阳光暖暖的洒在院子里,让人有春天的错觉。子漩和李嗣升在院子里相对而坐。
摆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是精致的景德镇紫沙瓷壶和瓷杯,杯中的水晶莹碧透,清香宜人,令人闻之舒爽。
子漩端起杯子,深吸一口气,笑道:“清香扑鼻,”说完移至嘴边小啐一口,“味道清淡,入口微苦,后又带些甘甜,确是好茶。”
李嗣升但笑不语,附在竹清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便见着竹清匆匆的跑了出去。
子漩不禁好奇的问:“什么事这么神秘啊?”
正说着,却见竹清抱着一只似曾相识的瓷瓮远远的走过来,待到眼前,才发现,不正是去年冬天自己和云裳储雪的大瓮么。
李嗣升见子漩一脸的疑惑,笑道:“若不是前些时间云裳姑娘偶尔提及,怕是要浪费了这么纯净的雪水了,父皇把这‘西山白露’赐与我们的时候特的嘱了,要用雪水煮茶,若实在是没有,清晨的露水也行,不然这茶定煮不出那清甜甘醇的味儿。”
“所以…”子漩歪头看他,表情俏皮却掩不了眼中浓浓的感动。
李嗣升依旧是笑,认真的琥珀色眸子中笑的真切,“若是放在莆田,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心血。”
一杯茶快要见底的时候,李嗣升的声音似从远处飘了过来:“昨天早朝结束后,父皇向我提起了你入宫的事。”
“何时?”子漩知道避不过,语气淡的几乎没有感情。
笑容渐渐隐去,李嗣升压抑的声音中能听出他浓重的感情:“与高公公说的一般无二,今冬第一场雪以后入宫。”
子漩看他,没有接话,她知道李嗣升和她一样不舍得,只是这样在夹缝中生存的感情注定了是没有结果的,入了宫断了念想也好。
夜幕降临,两人还沉默的坐在那儿,仿佛天地间唯剩他俩而已,良久,当有丝丝凉意漫上身体的时候,子漩起身准备回房:“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早还要早朝呢,误了时辰可不好。”
李嗣升不解的看她,似是不可理解她的平淡,很多时候他真的要怀疑,她是否就在她的身边,还是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来不及细想,待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只余下子漩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只在她的梦中出现。
背对着书房门口,李嗣升仔细的审视着挂在墙上的巨幅画纸,纸上是一个不过五 、六岁大的小女孩,女孩身上穿着色泽分明的嫩黄衣衫,画工虽是显得幼稚与粗糙,女孩明朗的笑容却是分明,那翦翦水眸中已能看出百般风情,女孩手中拿着一支极其普通的梅花木簪,眼底的欣喜却是无法掩饰的。
“哗”的一声,画像后的暗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沾满泥土陈旧的娃娃,孤零零的躺在那,李嗣升拿起娃娃,眼底浮上笑意,喃喃道:“或许是遇不到了,错过了一次,也许揪错过一辈子了吧!她有着与你一般明朗的笑意,爱她,也能让我心情明快,与在你一起的感觉那么相似,如若你知道,也会为我高兴吧。”
慢慢的将娃娃放回暗格,又想起子漩,那个清灵的女子,如果能够真正的纳她为妃,他或许愿意放弃皇位,李嗣升被自己的想法的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这个女子已经被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头,竟让他连整个大唐的江山都愿意放掉。
狠狠按下机关,关上暗门,李嗣升赶忙起身离开,他害怕,如果慢一点,他自己的心与他的理智真的会沉沦在这苍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