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漩轻轻地走进江母念经的佛堂,朝守在她身边的中年女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是江母的陪嫁丫头,在江母出嫁前两人就情同姐妹,听香巧提过,当初如果不是江父早就表明一生只娶一位妻子,也许现在她和母亲真的就是姐妹了。想到这里,子漩不禁有些佩服江父,在这个三妻四妾才算是正常的社会环境里,男人要只守一位妻子可比守一份家业要难多了。即使这样,她在江家依然是有着其他奴仆无法比拟的地位。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到江采苹的母亲,之前只是听说她身体向来不是很好,生完江采苹以后就更是孱弱,尽管经过细心调理可总是不见痊愈,加上性子喜静,所以产后也就一直和贴身的陪嫁丫头住在比较偏僻的西院,平时也都是在西院的小佛堂里念经打坐,连吃饭都是由仆人送过去,除非是重大的节日,其余时间可以说是足不出户。
坐在蒲团上的江母平静的敲着木鱼,应该是没有听见子漩的脚步声。子漩在中年女子的示意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香巧递的茶,她细细的打量跪在蒲团上的江母。
她盘着时下在贵妇中很是流行的富贵髻,乌黑的发丝中隐约可见一只梅花状的玉质发簪。一袭素色的衣裙,只在左下脚的裙边处绣着几朵几乎和衣裙一色的青竹。纤细的腰身和富态的脸显示着良好的家境。那张和江采苹有着八分相似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时间留下的痕迹,只有年轻女孩没有的平和与雍容。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子漩才看见江母睁开了眼睛,慢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身边的中年女子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夫人,小姐来了,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伙了。”
“恩。”江母随意的应了一声,就着中年女子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微微舒展了下身体,这才转过身来看早已经站起身来的子漩。
江母回头的那一刻子漩才看清了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单凤眼在子漩眼里怎么看来都不该是属于这个只会念经的女子。那样的一双眼睛应该是能够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管理家业,指点风云的。可是…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她微微低了低头,向着同样在审视她的女子恭敬的喊了声“母亲”。
感觉到江母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没有转开,子漩也就装作不知道的低着头不说话,直到感觉有椅子轻轻摇晃的声音,知道江母已经坐下了,子漩才跟着坐了下来。抬头看向江母刚想说话却惊觉她脸上没有一点欣喜,反倒发觉到了她眼中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悲伤。
“苹儿今天这么早到母亲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江母淡淡的问着,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破绽,可是子漩却发现她的笑未及眼睛。
“父亲应允我可以外出,并且让我出门之前要告诉母亲一声,”顿了一顿,子漩换了略带撒娇的口气,“自从上次昏迷醒来以后苹儿就没有来看过母亲,颇为想念,故而今早特意过来陪母亲吃早饭。”话音未落,她就捕捉到江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快得几乎要让子漩认为那只是她的错觉。
没有预期中的挽留或是高兴,江母只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饭,并吩咐身边中年女子帮子漩准备早饭,而后不咸不淡的交代她几句例如出门要注意身份之类的话,接着便转过身去跪坐在蒲团上继续念经,直至子漩吃完早饭离开,江母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