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奚白时,程月华喜极而泣。救援队员探了探奚白的鼻息,对队友说:“还有呼吸,赶紧叫医疗队。”
队友忙跑去找医疗队。
程月华叫着奚白的名字,奚白仿佛听到了,但是没睁开眼睛,嘴唇蠕动,仿佛想说什么。
程月华贴耳去听,没有听清楚,急切地问:“奚白,你想说什么,奚白。”
医疗队的人赶到,紧急施救。奚白又低不可闻地说了句什么,医护人员低头倾听:“你说什么?仪轨?”
程月华突然看到了被混泥土压着衣柜,激动地说:“他说的是衣柜!衣柜在这里,快,这里面有人!”
救援队员忙搬开混泥土,将卢飞雪抱了出来。医护人员连忙上前检查,欣喜地说:“还有心跳!”
程月华热泪盈眶,绷紧的神经一松,眼前一黑,自己也晕了过去。
奚白感激地望着她:“谢谢你。”
程月华撇嘴笑道:“救命之恩诶,一句口头感谢就算了吗?”
奚白苦笑:“自古以来,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可是我已经有飞雪了。”
程月华翻白眼:“谁稀罕你以身相许,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好好做顿饭菜给我吃就行了。”
奚白笑诧异:“就这么简单?”
程月华点头:“就这么简单!”
奚白笑了:“十顿也没问题。”
程月华一拍手:“OK,这可是你说的。”
正说着,有室友前来找她:“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在这里和帅哥说话。”
程月华微笑问:“什么事?”
室友说:“有外地医学院的学生志愿者前来支援,玲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跟着他们学习。”
玲姐是救护队的队长。
程月华点头:“好。”起身向奚白说:“我去了,晚上可能抽不出时间来送你们。”
奚白微笑说:“没事,伤员更需要你,你自己也要保重。”
程月华微笑颔首,转身离去。
可是晚上离开时,她还是忙里偷闲来送他们。她穿着白大褂,头发盘在头上。奚白打量着她,笑说:“你真是白衣天使。”
“谢谢。”程月华微笑着和他拥抱,“照顾好飞雪,也照顾好自己。”
奚白说:“你也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程月华笑:“放心吧,没有吃到你给我做的菜,我是不会有事的,再见。”
“再见。”
程月华倒退着向他挥手,他也向她挥手,然后他看到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生在远处凝望着他。
他微怔,只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
那女生见他望去,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
那走路的样子和背影也似曾相识,奚白沉思良久,终于想起了一个人—宁晓莹!她怎么会在这里?对了,听说她报考的是医学院,应该是作为志愿者前来支援的吧。
凌晨一点过到达安正县医院,医院准备了食物和热水,大家吃完后洗了澡,然而大部分人都并未能安稳的睡一觉,总是会在梦中惊醒。
第二天奚白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妈妈知道他没事,高兴得哭了起来,爸爸说:“活着就好。”
然后他去看了卢飞雪,仍然在昏迷中。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他担心卢飞雪真的会成为植物人。
为了使大家尽快从地震所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有心理专家专程前来给他们上心理辅导课。
课上奚白看到了室友陶方,他神色憔悴,目光呆滞,眉宇间堆满了痛苦,看来女朋友过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奚白坐到他身边去他也没有察觉,完全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奚白深深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怜惜地说:“兄弟,看开一些。”
陶方回过头看他,默默的掉泪。
在奚白的印象里,陶方一直是开心的,从未为什么事烦恼忧伤。即使当年知道爸妈要离婚,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因为他说过,眼泪对于男人来说是懦弱的表现。
但是现在他掉泪了,这代表他真的很伤心。
他一直呆呆的坐着,奚白也一直默默的坐在他身边。
第二天他爸爸来医院把他接回了家。
奚白的妈妈也想来接他回家,但他拒绝了,他要在医院守着卢飞雪。除开上心理辅导课,其余的时间他都坐在病床边,自言自语地说话给卢飞雪听。
隔天程月华托人给他带来了卢飞雪送他的吉他,他很是惊讶,居然只有数处被刮花,琴弦一根都没断。最难得的是还能找到,不能不说是太幸运了。
他当即调试了一下音,弹了一首给卢飞雪听。他理了理卢飞雪额上的头发,轻声说:“飞雪,你听到我给你弹的吉他了吗?你赶紧醒过来好不好?”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问:“谁是奚白?”
奚白举起手:“我是。”
护士说:“值班室有你电话。”
腿伤已在复原,他一瘸一拐的去接听电话,是程月华打来的,问他有没有收到吉他。
他说:“刚收到,实在太感谢你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程月华说:“在找你和飞雪那天就找到了,你们走的时候给忘记了,这两天又太忙,昨天才想起,正好有人去你们那边,就给带过去了。对了,飞雪怎么样?”
奚白轻声叹气:“她还没醒。”
程月华沉默片刻,说:“我已经电话通知了她的家人,他们应该会去接她回家。”
奚白惶恐:“什么?那怎么可以?”
程月华说:“奚白,你别激动,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她,可你们毕竟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她应该回到她的亲人身边。”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男朋友不是丈夫,无权留下卢飞雪。
奚白冷静了下来,说:“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她。”
程月华叹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奚白问:“他家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吗?”
如果知道,他或许可以要求去看望卢飞雪。
程月华沉吟:“飞雪和你说起过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吗?”
奚白摇头:“没有。”
程月华说:“飞雪应该也没有将你的事情告诉她的家人。”
奚白沉默。
程月华有些犹豫地说:“奚白,飞雪既然没对你说起过他们家的情况,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太多。我想告诉你一点,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飞雪的家庭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的家人多半不会接受你和她在一起,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飞雪既没有告诉你她家的情况,也没有告诉她家人你和她的关系的原因。”
奚白皱眉:“麻烦你说得具体一点,我想多了解一点她家的情况。”
程月华说:“抱歉,奚白,我无权透露太多,还是等将来飞雪自己亲口告诉你吧,如果,她能醒过来的话。好了,我要去忙了,有时间再聊。”
不等他回应,程月华已经挂断了电话。
奚白怔怔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半晌才回过神来。满腹疑惑的走回病房,推门进去,却发现卢飞雪并没有在病床上,护士正在整理病床。
他以为是自己走错了,退回去看病房号,并没有错。他脸色巨变,不顾伤痛的奔到病床前,拉住护士急切地问:“这床的病人呢?”
护士回答:“刚她的家人来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