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一星能量物质超标,超标。”十九舱传来上一代‘吸收者’兰馨机械的提示音,陈若沫心中一痛。十年前,兰馨为了救他,代他吸收了未开发的物质“木核素”,成为了永远守护能量桶的怪物。原来的吸收者,是他啊!所以这一次,该让他吸收其他多余的“木核素”了。“呵,呵呵,这样也好,”他闭上了眼,面色惨然地服下了“血初”(使他在血液流干时还能活一小会,并减少所受的痛苦)。
药剂带来的苦涩口感,加剧了他心中的愁意,他痛苦却又解脱地想,“兰馨,我就要来陪你了!只是可惜了你以生命为我争取的那几年---”
四肢被刺穿的剧痛扰乱了陈若沫的思绪,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飞速地流失。“是不是感觉很乏力?这实属正常,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发现的这逃避灾难的方法!以命换时间!如此残忍!竟然以人体为器皿,来承受‘木核素’的爆发!不过我说不准也会去成为‘吸收者’的,哀哉,哀哉!”记得与兰馨的初见,她正在小声地埋怨着什么,顺便服下了一剂保护人体的药剂(在当时,如果没有药剂的保护,人们会在空气中的微薄的“木核素”的污染下成为植物或怪物)。
当时他只是一笑,接话道:“其实这才是我们大赚了啊!只以少量的人口,便可拖延数年之久,同时以这数年保持的安稳,再培养更多的‘吸收者’,如此,便可保我人类的生存。”“呸呸呸,”她轻啐了一口,“你这一个从小便被灌输了这些洗脑的‘人’,怎么会知道‘人类’为何!哼,又一根榆木!”他不解,她却予以一笑来应对。心动,似乎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心动?可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动心?血液流失过半,心跳的力度越来越小——不久后就会停止。而现在苟延残喘的身体,不过是依赖着刚刚服下的“血初”和自己的意志来维持着暂时的生命罢了。眼皮好沉,好沉啊,完全也睁不开啊!算了,反正也快“消亡”了,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陈若沫颓废地想着,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行!我要看看这世界!我不能再闭着眼逃避了!陈若沫的心底呼喊着。他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所见却令他惊呆了:他见到自己像是囚徒一样被订在了一个暗红色十字架上,鲜血已将自己的衣服染红,却不曾令身后的十字架变色丝毫。原来那十字架,竟是由鲜血染红的!
几个技术员正在不停地为一桶物质解码,他们接到了陈若沫的目光,只是灿烂地对他一笑,然后又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
几十道绿色的身影死死的挡在了物质桶前,不停地在半空中抽搐,看起来十分的痛苦。在那些身影中,陈若沫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兰馨。(不能称为人是因为它泛着莹莹的绿光,身上盘着无数的藤蔓)
“兰馨!”他心中剧烈地痛,下意识地对着那几名技术员发出了无声的怒吼,“你们对兰馨做了什么!”因为他的喉咙,早已发不出声音,所以无人能知晓他的嚎叫,自然也无人应答。
陈若沫反应了过来,他的眼中,溢满了哀伤之色。
视线渐渐模糊,陈若沫忽然想起了兰馨离去时眼中的那一抹决然。“到时候你别睁眼,”年少时,她曾俏皮地向他眨眨眼,对他说,“听人说啊,在吸收时是会很痛苦的。”但她离去时,却不曾露出半分的不愿。那一年,她十八,他二十,正是生命灿烂着的日子。然后她凋谢了,现在该他了。
现在是注射“木核素”的时候了吧,他想,快要成为器皿了呢!
陈若沫闭上了眼,等待着决定性时刻的到来。忽然,像是琼浆玉液流入了他的身体,陈若沫感到了无比的舒畅。他疑惑了,兰馨明明说过吸收时是痛苦的啊!很快他的疑惑解开了,他感到了切肤之痛,感到了撕心裂肺之感,自己的灵魂,被一种冥冥之中的规则,从身体里剥离了出去。他转过头,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具失去了能量的机器,停止了运转。
“呵,我已‘死’了吗?”陈若沫自嘲的笑笑,望着近乎透明的双手,又观察着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能量改变,成了几十道绿色的身影之中的一道。
下一秒,一片黑暗袭击了他,他很轻易地被那片黑暗吞噬,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黑暗中,衍生出了一盏洁白的天灯。
在天灯的照耀下,陈若沫的眼神变得木然,空洞,像是无知的稚子,又像是了无思绪的傀儡。他的嘴中只是呢喃着自己目前所知的一切:
我是陈若沫,我爱兰馨,我是吸收者,我已经“死”了。
我是陈若沫,我爱兰馨,我是吸收者。
我是陈若沫。
我是…谁?陈若沫停下了脚步,迷惘地环顾着四周。那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灯早已不见,陈若沫又往前走了一步,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四周景物飞速的变化,陈若沫来到了一座小木屋里,躺在了木床上,变成了一个小婴孩。
脖子上是一块长命锁,锁上是两个纂体文字。不知为何,陈若沫认得那就是“莫尘”二字。
莫……尘?
“对,我就是莫尘!我姓莫,名尘。”莫尘(陈若沫)心想。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于是他睁开了清澈纯净的眼,看见了床边的两具站立着的无头尸体。尸体上还残留着血迹,发出了血腥味来。血腥味很难闻,莫尘感到很难受,他不知所措了,于是他很不开心。
泪水便夺眶而出,他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累了,他才沉沉睡去,嘴角还涎着几滴晶莹的唾液。
梦中,一些讯息传入了他的脑海,那是属于“莫尘”的这具身体对于刚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