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走。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我是出来找光的,但我和逐光者们不同。因为准确来说我是来找人的,找到那个人,光也就找到了。
那个人就是光,他是我哥哥。他一生下来就代表着光,拥有光的一切。而我是音,拥有音的一切。
他光彩照人,每天都有人来朝拜,但是没人会找我。直到有一天,他不见了。
他不见了,我应该高兴,不是吗?但是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于是那天下午,我决定去找他。
一天之内,两名神祇失踪,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一部分人是纯粹因为神祇的消失而恐惧,但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害怕光与音会随着而去。但是过了一段日子,人们发现没有什么变化,就渐渐遗忘了这件事。
我随着他所留下了的脚步声走着。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声音,没有光。也许这是拥有音所付出的代价吧。我能够听到存在于空间、时间中的声音。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
我一直在追寻。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声音都在议论一个东西——光。
光消失了!
我知道,现在的世界一片漆黑,但是这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可我还是加快了脚步。
我知道光对那些人是多么的重要。
光之于他们,就如同信仰本身之于信徒们。他们不能没有光。没有了光,就好比世界末日。人们失去了信仰,失去了信念,也就失去了生的意志。
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啊!
但是我还是没有什么感觉。虽然我可以想象,不过几天,就会有疯狂的人,受不了黑暗的压力,受不了它的侵蚀,而自我了结。再过不多久,他们就会在如果音也消失了的恐惧中度日如年。
他们将失去一切欲望,包括生的欲望,世界会变得死气沉沉,只有冰冷的黑暗。
它吞噬一切,钻到人们的心里,放出最大的恐惧。
但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变化。在我的世界里,只有音,没有光,黑暗对我而言并不恐怖,而更像一位同行的旅伴,如影随形。
我也知道,我并非一定要去找他。如果不去找,留在宫殿里,也许会更受崇拜。而且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不是死了,就是放弃了光的一切。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找的回光。
但我仍然执着的前行,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答案。
我任在走,直到那一天。
我循着脚步声前行。他走的是一条偏僻的路,自从脚步出来城墙,周围的声音就不断地减少,到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只听得见他的脚步声和我的。
他的脚步声很特别,很容易在众多声音中找到。但是,此时此刻,我听到了一种不同的脚步声——方向与他是一样的。
难道有逐光者亦或是其他什么人找到了他。
那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误打误撞,还是约好的?不,应该是误打误撞,有时间差。
但奇怪的是方向几乎相同!
我甩甩头,想把这些念头从脑中甩出去。
我加快了步伐,想赶上那人。所幸,我和那人只差了几天,也许能追得到。
我确信,我追上了那人,不是光。
脚步声就是几秒前的。我走上前去,忽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然后是落水声。
“你,没事吧?”我发现长时间没说话后,我竟只能僵硬地讲话——我是音的化身啊!
“没,没事。”对方的声音也一样僵硬,“你是谁?”
“我是逐光者。”还未等我回答,它就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啊,你也是逐光者。”我竟这么直接就说了谎!
“你在哪?”我听见几声扑水声。
“这。”我伸出手去拉它。
“太好了,我们一起走吧!”
“好吧。”
“你从哪里来?”
“一个偏僻的地方。”
“你也是傀儡吗?”
我反问道“你难道是傀儡吗?”
“是啊。”
“我是人。”
“啊,原来你是人!”
“其实,你比我像人。我比你更像是一个傀儡。”
“……”
“歇一下吧。”它说。
“嗯。”我坐了下来,在它边上。
良久,我说“我想,我应该走了,两个人一起走毕竟没有一个人来的快。”
好一会后,它说“可是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证明我是傀儡!”
“这很重要吗?”
“……”
“你永远也无法证明,因为你活的越久,你就越像人。”
“……”
突兀的脚步声响起,我在离它而去。
“你为什么要逐光呢?”它试图让它留下。
“你呢?”
“我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追逐光明!这是我的使命!”
“也许我也是因为你所谓的使命吧。”
“你真的要走吗?”
“嗯。”
“一定?”
“嗯。”
它忽然冲上去,抓住我,不让我走。
我粗暴的推开它,走了。
“对不起,再见。”
我走了,步伐无比的沉稳。
“别跟着我!”我听到它跟在我后面时轻微的脚步声。
我继续走,但是还是听得见脚步声,但我决定不管,等到它发现它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我时,它自然会放弃吧。
接下来,我迈出了我这一生的最后一步,接着,我坠入了虚无。
我听到了,他坠下这悬崖的风声。
他看得见,为什么要下来?
时间已经不容许我思考了,我重重地坠到了底部。
再见,这世界。
你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