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消弥,一剑之后飞剑重回莫声溪手中,他执剑而恃,在那逐渐平息的土色气浪中,一道人影慢慢清晰。
“嘿嘿……”
阴翳的笑声讥讽至极,周身被道道厚实土墙包裹住的灰袍人露出身影。
那紧紧包裹他周身的土墙竟是十分诡异,其中竟还燃烧着那诡异的紫色炙火,丝丝残余的星辰之力被那紫火焚烧,最后转化为火焰,最终注入土墙之内,紫火在一点点消弭,那土墙越发厚重凝实。
这土墙之诡异,连神识也不能探入其中!
灰袍人一手干枯手掌虚握,手中紫火熊熊,两脚踏立大地,土墙自大地生根,环绕其身,厚达数丈,道道诡异纹路满布其中,是一道道火焰焦灼的痕迹。
一股深邃厚重的气息,浸染心海。
“大地之力,五行轮转!”
莫声溪喃喃一念,瞳孔一收,同样是本源之力!
正这时,城外杀声再起,排山倒海,黑压压的天幕彻底被战火点燃,皇城内,人声骚乱,被先天大阵守护的皇城中奔出人来,纷纷惊恐万状,他们不明白为何情况突然骤变,以莫声溪之能,仍不能护卫皇城周全。
杨国国主与一对军士急奔而来,在先天阁广场,向莫声溪惊惶道:“仙师,叛国又攻城了!”
古远鉴长喝一声,“休要惊惶,速去迎战!”
杨国国主惊色未定,大将军东震南一咬牙,向杨国国主抱拳一跪,“臣请命一战,臣誓死守卫盛京!”
少年东晋阳也是一脸决绝,同其父一起跪下,顷刻间,无数人请命。
“誓死护卫陛下,人在城在!”
“仙师,何以如此!”杨国国主惊惶中气急败坏,莫声溪却没有回应,古远鉴喝道:“大胆,邪教肆兴,真人自会处理,有我缥缈宗在此,定保你杨国无虞!”
杨国国主面色阴沉,半响,这才望向跪倒一地的众臣,一咬牙,“准奏,出战,众卿随寡人登城迎敌!”深深看了一眼莫声溪。
事情的变化,始料不及。
战火燃天,乱象横生。
“仙师,寡人请求让后宫妇孺入先天阁暂避!”杨国国主面色难预,临行之际,低沉道。
始终风轻云淡的莫声溪若有深意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可以。”
包括杨姒雪在内的一干后宫女眷,贵族妇孺,臣工眷属,都跟着被外宗弟子安排进了先天阁大阵之内。
东晋阳正峥红小脸义愤填膺欲与其父一同赴战,一只手突然伸出,紧紧拉住了他。
“你给我滚进先天阁去。”
谢开黑着脸,倒不是他真想做这引人侧目的事儿,实在是一切来得太快太乱,他下意识的要保护这未来的关键人物。
很意外,很突兀,谢开突然的插手,不仅是杨国一众人等觉得莫名其妙,连缥缈宗包括莫声溪在内的众人,都不理解谢开的举动,他为何对一个小子如此上心。
“不,我要随父帅保家卫国!”
东晋阳小脸因为激动,十分红润,稚声未褪,却大义凛然的模样。
在这时代,以他的年纪,却可算是成人了,是堂堂男子汉,这样一个即将国破家亡的时候,作为大将军之子,他的骄傲怎容许他躲在妇孺之中!
杨国国主面色不定,眼中有疑,大将军东震南虽然同样爱子心切,但对自己孩子表现出的坚决却十分赞同,如此国家危机时刻,正是好男儿保家卫国的时候,作为他东震南的儿子,只能向前,绝不许后退。
“多谢仙长好意,晋儿身为杨国臣民,自有捍卫国家安危的责任,我父子二人同上战场,杀敌保国,是义不容辞的职责!”一抱拳,这骄傲的武夫谢了谢开好意。
谢开跳脚,“放你妈的屁,他死了后果很严重!”
不容分说,一脚就踹在东晋阳屁股上,把他踹进了大阵之中,一挥手,一个束缚咒便限制了他的行动,“你们死不死我不管,他不能死!”
谢开也是急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上阵杀敌!你们保不了我杨国社稷,我们自去退敌!放开我!你放开我!”
东晋阳被困在大阵之中,一脸怒红,不住怒吼。
“晋儿!”东震南诧异之极,望向谢开,“仙长你——”
杨国国主看了眼黑着脸的谢开,低沉着脸,“大胆小儿!休要胡言乱语!既然仙长护你安危,自有思虑,有仙宗护佑,我杨国自有天佑,再敢胡言乱语,寡人定不饶你!你便留在此处,保护后宫安危,听从仙宗差遣!”对东晋阳怒喝道。
不再犹豫,“余人随寡人出战!”
脚步声起,一众人风风火火而去。
东震南在最后,望了望一脸松了口气表情的谢开,又慈爱的最后看了眼还在不停哀求的东晋阳,抱抱拳,“仙长爱护,愚将东震南多谢了……”
虽然不明原因,但东震南知道,谢开这确是在保护他的儿子。
一个念头突然生在心头,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他是莫声溪的随行弟子,他有此举动,看来此次,杨国真是危矣,陛下也明白了这点吗?
东震南心中百感交集,但作为武将,他的使命便是保家卫国,他的归宿只能是战死沙场。
“记住,你是我东震南的儿子!”
留下最后一句话,决然而去。
“父帅!父帅!陛下!陛下!我要杀敌,我要同去!”东晋阳哭红了眼。
这一幕,让同在大阵之中的杨国遗孀妇孺们,纷纷骤泣。
有一人,没有哭,她紧紧攒着小手,捏紧了拳头,死死咬着下唇,眼睛红红却无泪,望着父皇离去的背影,一个问题始终在心底翻腾。
为什么会如此?杨国有仙宗护佑,有仙师守护,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当然,一切都是插曲而已,或许谢开的举动引起了瞩目,但这样一个时候,众人都以无暇分心。
外宗一干人等开启了大阵的紧急运行,因为不知何时,许多修士突然杀了出来,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缥缈宗外宗所在!
是万象派!他们终于动手了!
“除了守阵之人,其他人都随我迎战!”
古远鉴一马当先,冲出大阵与一名金丹修士战在一起,其他人也各找对手,一时之间,法宝尽出,手段各异,皇城陷入混战,天上地下都有修士身影出没。
城外两国激战,城内修士狠斗,一派乱像,不过虽然万象派人手众多,且多有修为高深者参战,但仗着先天大阵的守护,外宗却也有一战之本。
当然,这参战的人中,是没有谢开的,作为一个修为只有练气的小修士,去参与这种混斗,无疑是自找死路,而且,不管怎样,结局都已注定,更是没有意义。
这不是他谢开的战斗,他的责任只是保护好两个关键人物和他自己而已。
相比随处可见的激斗,莫声溪与灰袍人这两人所在,却显得尤为平静,不过是人都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他们更是这场战争最关键的人物,他们直接决定着这场战争的走向和胜负手。
“缥缈仙宗?啧啧,可笑,可笑啊!看见没有,连凡人国度都对你们失去了信心,你们还谈什么执掌诸派,领袖正道?”灰袍人讥讽至极。
莫声溪点点头,“看来杨国做了太久鹿州主宰,是有些自大了,这些凡人,实在不能太对他们倚重。”
“不不,我觉得挺好,他们或许会屈服,他们或许会畏惧,但究其本质,他们都有一颗不安寂寞的本心,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眼下正在来临,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了!”灰袍人长声大笑。
“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成为了这个即将来临的新时代的垫脚石,不仅是你,连你们缥缈宗还有其他四派都会如此,呸,玄天九剑,奇淫巧技,你以为就凭这假借的星象之力便可胜我?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道!”灰袍人狞声,嗤笑。
道道土色气浪如同龙卷,急速汇聚其手掌,层层土墙土崩瓦解,化作真气气海,汹涌澎湃,一股滔天的煞气在极速凝聚。
刺目的金芒光耀天地,那锐利的气势如同实质,仿佛深深刺破肌体,化作利剑,搅灭人心,连元婴也在这锐利的锋芒下,感到刺痛。
莫声溪紧紧眯起眼来,注视着灰袍人一举一动。
“一气生源,五行轮转,砾土生金……五道,凝兵!”
“噌”的的一声脆吟,如同神兵出鞘。
万丈金芒消散,紫火不在,土墙不复,一柄绝不起眼却又绝不能让人忽视的七尺金剑出现在灰袍人干枯手中。
这柄剑粗看朴实无化,可一股汹涌澎湃的煞气掩藏不住,一经成形,充斥天地!
压抑,极度压抑,那股恐怖的气息,连元婴在其面前也仿佛毫无遮挡,赤——裸无物。
更有一股锐利锋芒掩藏在这滔天煞气之中,好像随时都会出鞘,斩杀一切有灵之物!
五行之道,本源的力量,锐金之剑,金之煞气!
这柄剑,就是金之道的实质所化,充满煞气和锐利锋芒!
“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道!”
灰袍人一声狞笑,握剑一挥,瞬时,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不管是敌我何人,一遭这股气浪波及,顷刻七窍流血,真气停滞,哪怕强如金丹在这情况之下,也如土鸡瓦狗,绝不能免,修为不足者,更是瞬间化为齑粉,血肉灵气卷入煞气之中,更添声势。
莫声溪的神情几经变换,震惊、讶然、沸腾、兴奋!
最后落于平静,平静之余,嘴角浮起一抹弧度。
“五行之道,古修之强,力量,这就是力量!”
最后再让我试一试,这锐金之道,到底有多强悍!
一念及此,飞剑长啸,咏诀而念,皇城上空,急速涌聚片片黑云,只是眨眼,天地再无声息,只有厚重云层中,阵阵电蛇游弋的滋响。
空气布满潮味,那股本就厚重的压抑感,更让人揣不过气来!
临风而踏,半立虚空,莫声溪青衣风摆,猎猎而动,神色庄重,真如天外仙人。
一指诀,风起。
再咏念,云动。
次引剑,惊雷!
“飘渺九天,煌煌如见,乾坤借法,神剑引雷!”
天地有五雷,天地神人鬼,玄天有九剑,自有乾坤法。
莫声溪使出了玄天九剑最霸道的神通玄术,神剑引雷诀。
不过以他目前的修为以及对神剑引雷诀的领悟,只能引到最多神雷而已!
随着他的施法,一道虚幻之影慢慢浮现忽闪云层之中,雷蛇游弋,转云腾雾,鳞爪毕现。
莫声溪还不足以真的引来雷神之雷,而这神物,也属五雷中神雷之列,不过与真正雷神之力,却有本质区别。
当然,雷属天道之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来奇慢,实则奇快,灰袍人锐金之剑当头劈来,正这时,那虚影慢慢化为实质,在云层中呼啸腾转,随着莫声溪一声令,“雷降,诛邪!”
偌大龙头突然探出云层,牛哞之音贯彻天地,滋滋电流蹿腾声响,咔嚓震响,天地骤白,那神龙张口一吐,一道水缸粗的雷霆由飞剑牵引着,迅速劈下!
轰隆!
锐金之剑与那雷霆瞬时交击!
大地上,惊白一片,根本看不清影响。
天地俱寂,只有雷霆轰响。
无数避散不及的万象修士,瞬间尸骨无存,连金丹也瞬间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