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早点的时候,何日莲和徐玉书还在谈论昨天的事。有说有笑,连看都不看孙学堂一眼。孙学堂急忙吃完饭,走到何日莲身边:“我到后花园等你。”
何日莲就像没听见一样,他知道孙学堂要问昨天的事情。其实昨天回来后,由于许久没这么劳累,又加上这一天,张翰林一直都陪伴在自己的左右,使自己始终都处在兴奋的状态。对老年人来说,过度的疲劳和兴奋,都影响晚上的睡眠。这一晚,何日莲和孙学堂一样,也失眠了。
她将纷乱的思绪暂时放下,静心省思,她想到孙学堂,她不否认这个人不错。可为什么从他那,自己感受不到强烈的爱的欲望。自己对孙学堂的感情,也不那么热烈,只像是平平淡淡的好朋友。
开始因为他帮过自己,所以对他只不过是有好感,后来又觉得他很可怜,同情他,觉得他老伴去世得早,没人照顾,所以才开始接近他,只不过是因怜生爱,而不是那种心心相印,一往情深的感觉。没有比较,就不易分出好坏。自然就不知道,好的之上有更好的,不比较,也感觉不出好的可贵。
和张翰林一比,就发现孙学堂,不仅不懂得爱,更不会爱。原本以为,他能摆平他儿子。即使摆不平,也会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在一起。看起来,在孙学堂心中,骨肉亲情大于爱情。这也难怪,毕竟和儿孙生活了几十年,和自己才相处几个月。这不能怪他,更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他一家人的感情,分手是明智的选择。但是毕竟好过一回,不能对他打击太大,尤其脑血栓后遗症,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良心也会受到谴责,就按前两天想好的,冷处理吧。
故意疏远他,所以刚才故意冷淡地,如果他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知难而退。这样,随着岁月的流逝,之前留下的遗憾,也会慢慢沉淀。
早饭后,何日莲来到后花园,孙学堂早就等着她了。何日莲一眼就看出,孙学堂一脸的不快。但假装不知:“你找我什么事?”
“你先坐下,听我说。”
何日莲本想说:“自己还有事,”站着说两句就走了,又有些于心不忍。就坐下来:“快说吧。”
孙学堂理直气壮地,用质问的口气:“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去了一天,都和谁去的?”
何日莲一听就不高兴了:“你是我什么人?我干什么是不是必须先请示你啊?和谁在一起,必须得到你的许可啊?”
孙学堂一看何日莲脑了,知道自己口气太生硬了。就放缓语气道:“我不是担心你吗?”
何日莲:“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停了一下又说:“小毛认了徐玉书为师奶,负责小毛学习。吴可言为了答谢,请徐玉书带小毛一起去动物园,庆贺庆贺。”
“那你为啥也去了?”
“徐玉书邀请我陪她,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张翰林咋也去了?”
“他怎么去的我不知道,你既然都知道有谁,还问我干什么?他怎么去的,你去问他好了。”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何日莲气的直抖,冷声道:“你想得太多了,不告诉你,是因为当晚九点多才决定的,你已经睡了。早上六点多就走了,你还没起来,明白不?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去想吧。”
孙学堂紧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因为公园里人太多了,又吵,手机背在包里,根本没听见。”
“那……”孙学堂自己也不知道还要问啥,何日莲实在忍无可忍,说了句:“我要打牌去了,三缺一正等我呢。”说完,转身就走了。
孙学堂望着何日莲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想到:“现在明摆着,她和我的心越来越远了,感情也越来越淡了。本来十拿九稳的事,都谈婚论嫁了,公证也办了。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对了,就是因为上次说的,要儿子养老送终这句话惹的。”
孙学堂这个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张翰林躲在树后,看见孙学堂目光呆滞,满面哀愁,知道孙学堂大势已去,何日莲不会再理他,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了,心中暗自欢喜。
张翰林正在和吴可言下棋,儿子来电话:“爸,娜娜今晚六点多就回来了。明天一早我们去看你们。”
“咋的?你们一起来不穿帮了吗?”
“不,到那我给您打电话,咱们一起商量一下,然后她自己去看她妈。您明天早上不要出去了。”
“好。”
第二天早上九点,张翰林按儿子说的,来到一品茶楼。安娜看到张翰林赶紧站起来:“伯父来了?这段时间都把您累瘦了。这是我给您买的帽子,看看大小合适不?这是欧洲现在最流行的款式。”说着拿出一顶呢子礼帽。
张翰林哈哈大笑:“娜娜真有心,比这臭小子疼我。”接过帽子一戴:“真是姓何的嫁给姓郑的了,正合适。”
逗得两个年轻人都笑了。张翰林戴着帽子到镜子前,左看右看,觉得这帽子又使自己年轻了几岁,回到桌上,安娜:“伯父,您戴着帽子,显得更年轻了。”
张翰林:“小娜你真聪明,都看到我心里去了。谢谢啊,不过我这么大年纪了,花这钱干啥,你们年轻人多打扮打扮。”
张绍杰:“爸,娜娜还给我买了一件欧款的衬衣。”
张翰林:“这要花多少钱,把买东西的钱给小娜吧。”
安娜急了:“伯父您这不是生分了吗?”
张绍杰也和安娜一样感觉,于是打岔:“爸,娜娜妈和老孙头咋样了?”
张翰林:“告诉你们一个最新的好消息,今天早上他俩已经半红脸了。看来分手是注定的了。”
安娜拍着手,兴奋地:“那太好了,伯父,这都是您的功劳。”
张绍杰:“那一百天不动婚到底是咋回事?看来这一百天也无所谓有无了。”
张翰林把经过一说,二人笑的前仰后合。安娜:“多亏您想出这个办法,要不早结婚了。”
张绍杰:“他没怀疑到您别有用心吗?”
张翰林:“不但没有,还说我真是个好人,多谢我呢。”
张绍杰笑道:“这不是典型的范伟第二吗?”
安娜这回放心了,笑道:“伯父,您这一段时间太辛苦了,既然问题不大了,后面的工作,我和绍杰就能做了,您现在退出吧,毕竟养老院的生活,不如家里的随便自在。”
张翰林一听着急了:“那哪行,现在还不是退出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万一需要了解情况,还能再打进来吗?大功没告成,我还不能全身而退。功成名就时,我自然告退。”
嘴上这么说,可张翰林心里想的是:“功成名就时,自己抱得美人归。”他怕俩孩子不同意,又强调:“越是最后的时候,就越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能有一丝松懈和轻敌思想。”
听张翰林这么一说,安娜也就不再劝说张翰林退回来了。之后决定兵分两路,张绍杰跟他爸去养老院等安娜,安娜先去看何日莲,临回走时,再给张绍杰挂电话,在养老院外面会合,一起走。
张翰林有顾虑:“如果何日莲知道,是自己串通两个孩子,搞垮孙学堂,不知会怎样看待自己的为人,有可能到时候自己的下场还不如孙学堂。何日莲和孙学堂不成夫妻,还会是朋友。弄不好,和自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所以,现在每做一件事,都必须要慎重。”
于是嘱咐安娜:“你千万别露馅,你妈不主动说,最好不要提孙学堂的事。”
安娜答应着:“放心吧,我知道了。”然后就分头行动了。
昨天,安娜一下飞机,第一个和妈妈通的电话。何日莲正等得着急呢,一看女儿进来,一把拉过来,仔细地端详着:“咋又瘦了,再瘦就嫁不出去了。”
安娜:“放心吧,哪天高兴,我就给您领个乘龙快婿回来。”
何日莲一听:“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手机上那个就不错,你可别错失良机啊。有了就赶快领来给我看看,别让我干着急了。”
安娜为了打岔,就赶紧拿出给妈妈的礼物:“这是一套法国产的化妆品,合人民币三千多元。”
这可把何日莲心疼坏了:“你自己用吧,我这老嘴老脸的,干嘛用这么贵的化妆品,都白瞎了。”
“您用了不就不老了嘛,这是老人专用的,国内没有卖的,您可别放过期了,那可就真的白瞎了。”
接着,安娜又拿出一条丝巾,送给徐玉书:“徐姨,不知这花色您喜欢不?质量还不错,送给您的。”
徐玉书问:“谢谢,多少钱啊?我得把钱给你。”
安娜:“这是送你的礼物,又不是您托我买的,哪有送礼还收钱的。”
玩了四十多分钟,安娜发条信息给张绍杰,估计张绍杰已经出去了,自己也告别了何日莲:“妈你都瘦了,要好好吃饭睡觉,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过几天我再来看您。”说完,和何日莲、徐玉书告别后离去。
徐玉书羡慕地对何日莲道:“你真有福,安娜这孩子太好了,长得漂亮不说,又听话又懂事。真是难得啊。”
何日莲:“我这个姑娘可来之不易啊。结婚后,由于我贫血严重,好几年没怀上孩子。后来,好容易怀了两胎,都是不到三个月就流产了。医生说是习惯性流产,怕以后再难有孩子了。老天可怜我,后来又怀孕了。我请了半年的病假,在家保胎,总算保住了。我和他爸都把她当眼珠一样看待,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头顶怕摔了。她爸比我还金贵她,但安娜确实没有辜负我们,自从她爸去世后,她变的更懂事了,陪着我,使我感到生活的希望和乐趣。”
养老院外,安娜坐上张绍杰开的车。张绍杰:“今天你还有什么安排?”
“我想收拾一下房间,这么长时间了,都落了好多的灰,该洗洗擦擦了。”
“你演出这么多天,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昨天时差都没倒过来,肯定休息不好。今天星期六,本王子全天候做钟点工,吃完午饭开始洗,晚上给你做饭,你今天全天休息,歇一歇好不好?”
“好,听你的。不过,又让你受累了。”安娜幸福地靠在张绍杰肩上。
张绍杰转头亲她头发一下:“快坐好,别让警察看见。”
“我就是让警察羡慕羡慕你。”然后安娜坐好,系上安全带。张绍杰启动车子,两人离去。
两天来,孙学堂被何日莲弄得心乱如麻,寝食难安。电视剧也不看了,每天的腰腿按摩也不做了。就只呆呆地坐在屋里,想着如何打动何日莲,如何改变何日莲目前的态度,使她回心转意。正巧小毛在走廊里,哼着徐玉书教他的歌:“美丽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孙学堂忙叫住小毛:“小毛,小毛。”
小毛进来后:“孙爷爷,有啥事啊?”
孙学堂把小毛拉到身边:“动物园好玩不?”
“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多我没见过的动物。”
“那何奶和张爷爷去没去?”
“去了。”
“他俩拉没拉手?”
“没有。”
“说话没?”
“没有。”
其实他俩手是没拉,话却没少说。那为什么小毛说没说呢?因为以前,小毛常给孙学堂和何日莲站岗放哨,心里知道俩人好。但是,什么恋爱结婚的概念,他还不懂。最近好久不用他放哨了,而且刚才孙学堂又黑着个脸,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小毛还是看出来了,所以小毛吓得,不敢实话实说了。
果然孙学堂一听:“童言可信啊。看来他俩没啥事,就是自己多心了,瞎怀疑。怪不得何日莲那么生气。”自己又埋怨起自己:“怪自己事情没弄清楚就乱放炮,咋没早点问问小毛呢?婉转点跟何日莲说,不就没事了嘛。怎么快八十岁的人了,跟毛头小子似的,沉不住气啊。只好找个机会,再给何日莲赔礼道歉。哄哄她。”这样一想,又觉得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