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子没有醒来,在梦中唯唯诺诺,满心伤悲,呓语“不是我,我不是贼”。唐老师没有来看过他,一个做贼的学生,不值得他看一眼。
从大衣事件后,孙猴子一直被孤立,除了那个叫小瑞的女孩意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跟他玩耍,猴子的肺被冻病了,天稍微凉一点,就开始咳嗽,这个唐老师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小孩子能懂什么,不到七岁,冻伤了肺,可是一辈子的事,孙猴子心里有些怨念。
“小瑞,你相信我吗”。
小瑞猛点头,给了孙猴子一块鸡排,孙猴子哽咽起来,“我看到小胖子把他的衣服藏起来了,我去告诉唐老师了,唐老师说我别管”。
孙猴子擦擦鼻涕,咳嗽了一阵,“老师知道我不是贼就好”。
唐老师还是剥夺了孙猴子吃肉的权利,这孩子太倔,就算没有犯错,也要好好管教,一天不像自己低头,就没肉吃,唐老师心理有些变态,折磨小孩子是他的乐趣,除了小胖子,几乎所有的小孩都不喜欢唐老师,猴子不是贼的事情,唐老师也没有公之于众,让大人承认错误,很多时候比小孩子更难,他们的面子值钱,猴子还是每天受着同学们的白眼和唐老师的训斥。
孙猴子一天也不愿在孤儿院待着,每次最放松的时间,就是去海边的时间,每天唐老师都要带大家去海边跑步,猴子就自己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几年七岁,过了年八岁,按理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年纪,猴子却深沉的像个大人,跟孤儿院格格不入,小伙伴们看书,看漫画,看动漫,各种讨论,猴子根本拿不到书,非常想看,换来的是个白眼,“小贼,是不是偷书来了”。
他在孤儿院就是个冷眼旁观的外人,也许正是这样,才能成长,才能看世界看的更清楚,对世界也更敏感。
孙猴子发现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些小孩子被各种豪华的汽车拉走,长相或者甜美,或者白净,或者可爱,应该是被某些大户人家领养了吧,孙猴子看着自己一碗豆子饭,十分羡慕,要是有人把我领养走了,多好,这样天天就有肉吃了。
在丰源待了半年,孙猴子唯一的朋友,小瑞美女,被一辆豪华的SUV带走了,孙猴子没心没肺的笑着,小瑞掏心掏肺的哭着,“以后有好吃的了,我带给你吃”。孙猴子点点头,“我长大了,给你弄好吃的,弄全世界,全宇宙的好吃的给你”。
“拉钩”,“拉钩”!
从那天起,孙猴子再也没见过小瑞,那个眼睛大大的,头发短短,鼻子高挺有一点点小雀斑的女孩,那是孙猴子的梦中情人,很多年之后,孙猴子见到了一个神似小瑞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就一面之缘,擦肩而过。
猴子黑黑瘦瘦,是孤儿院的困难户,跟他同时来的甚至比他晚来的孩子都被人领养了,他还是孤孤单单的吃着豆子饭,吃着吃着,成了丰源孤儿院资历最老的孩子,唐老师也调走了,走之前对新来的老师好好介绍了猴子的光辉事迹,这个时候猴子已经无所谓了,随你们怎么看。
猴子跟欺负他的胖子不一样,他受欺负了,自己忍着,知道不好受,自己厉害了就不会欺负别人。
人的本性可能真的不一样,有些人觉得别人不给自己看书,当自己有书的时候,也不给别人看,猴子太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他天性纯良,是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人,有人找他借东西,或者帮忙,二话不说就去,虽说瘦瘦小小也帮不上什么忙。
七岁到十一岁,四年,猴子就是孤儿院不良少年的代表,以前都是被嘲笑,坐实了贼的身份,后来小孩子见他都有些怕,猴子一再表露自己的善意,别人还是怕,他小小年纪,学会了抽烟,最便宜的两块钱一包的桂花,做了恶人,猴子不缺烟,甚至不缺钱,也不缺肉,孤儿院最好的资源都是猴子的,俨然黑帮的老大,猴子一开始可不是这么想的。
十一岁那年,又是一个冬天,唐老师又回来了,还是一脸便秘的样子,只是看上去老了很多,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换了一茬,除了猴子,唐老师看到猴子还在这里很诧异,问了句,“你还在啊”。
孙猴子点点头,并不说话,在唐老师眼里猴子就是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也不以为意,翻翻本子,给自己的熟人打了个电话,“你都这么大了,该找个人家了,老在孤儿院可不是个事”。唐老师碎碎念,好比嫁女儿的岳父。
可能是赔偿小时候冤枉猴子的事情,也许是为了忏悔自己几年前剥夺猴子吃肉的事情,唐老师让一个屠宰场的老板领养猴子,猴子很兴奋,终于要被人领养了。
也是来了一辆豪华的SUV,下来一个浑身肉腥味的胖子,指甲缝里都是肉丝,猴子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腥味,一个屠夫也能有这么牛逼的车啊,一个酷爱吃肉的人,跟这个屠夫,想想都美的不行,猴子开始为未来的美好生活窃喜。
走了一半,猴子咳嗽的不行,屠夫老板皱起眉头,给唐老师打了个电话,“老唐,你给我介绍的这是个什么玩意,瘦瘦小小我不介意了,还是个病秧子吧,我可不要,你赶紧弄回去”。
电话开着免提,猴子能听道唐老师的声音,“你就用这吧,喂喂猪什么的,从丰源领孩子,你这算最便宜的了”。
猴子心中嘀咕“便宜,孤儿都是被卖了吗?”。
“要是病死了,你可要赔钱”,屠夫说完,挂了电话,从喉咙里咳出一口浓痰,摇下窗户,呸的吐了出去。
“刚才光顾着喝酒了,都没注意,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猴子”。
“猴子?嗯,不错,以后我就是你干爹,我叫孙帕吉,以后你就叫孙猴子”。猴子点点头,孙猴子,我本来就是孙猴子,齐天大圣孙猴子。
刚到屠宰场,孙帕吉给了猴子一碗肉,特别大一碗,猴子第一次吃肉吃到吐。孙帕吉抠门吗,并不抠门,他有自己的经营之道,该花的钱花,不该花的钱一份都不花,情商也是时高时低,该高的时候高,不该高的时候就一点都没有。
“到了我这,可没书念,你是我儿子,不算童工,你好好干活少不了你的肉吃,要是干不好,哼哼,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帕吉面色不善,撩开头发,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看的猴子心惊肉跳,十一岁大的孩子,能干吗,也不知道这个帕吉是有多缺钱,开着那么高级的SUV,要个童工来喂猪。
“恩,那个,干爹,能给我一根烟抽抽不”。
孙帕吉诧异的看着猴子,“你才多大”,拿出跟银河,抽出一根甩给猴子。
猴子点起来,美美的吞云吐雾起来,“那个干爹,我一周能放几天假呀”。
“放假?你还想放假,没假,等你会杀猪了,每周放一天”。
“我会杀,现在就能杀”,猴子夹着烟,从座位里蹦起来,“真的干爹,不信你回去让我试试”。
“你试个屁,等你十八了,才能杀猪,现在给我好好喂,好吃好喝的我管你”,孙帕吉大手一挥,不容置疑。
孙猴子拿着烟愣在哪里,心中一阵烦闷,十八岁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天天有肉吃,就开始估摸的蹬鼻子上脸的事情,孙猴子才十一岁,不行,一开始可不是这么想的。
孙猴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当了几年孤儿院的老大,还是不怎么敢高声说话。
帕吉看着孙猴子噘着嘴,“怎么着,不想干是吧,那我把你送回去,正好不想要你”。
孙猴子咳咳的咳起来,把烟灭掉,帕吉道“不能抽就别抽,我可不想你夭折了,买你回来可话了好几百呢”。
“孤儿院都是买孩子的吗,咳,咳,你就会刁难人”。
“吆喝,小孩子不简单,还会用刁难这个词”孙帕吉眼睛一翻,看了猴子一眼。
孙帕吉在猴子的生命里,也是个重要的老师,他让猴子知道了,刁难人的艺术,怎么才能刁难人,一是要自身强大,二是要别人有求于你,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看中别人的软肋,让人有求于你,他就是有天大的背景,在你面前也要唯唯诺诺。
屠宰场规模不小,后院是个断崖,断崖下面就是大海,有个曲折的栈道能下到下面的亭子上喝茶,孙帕吉长的粗鲁,生活还小有情调,断崖上面全是草坪,景色很美,可惜牛嚼牡丹,美景被孙帕吉用栅栏围起来,里面散养这野猪,喂野猪,亏孙帕吉想的出来,不过也好,猴子干的活不是很累,每天面朝大海,好景不长,在猴子干活的第一个月底,几个制服模样的人来到屠宰场,看到猴子,“孙帕吉呢,你是孙帕吉什么人”。
猴子咳嗽道“咳咳,我是他干儿子”。
“你爹呢,哪去了”制服模样的人说话很不客气,在屠宰场左看右看。
孙帕吉坐牢了,说是贩卖人口,屠宰场被人瓜分,猴子又沦落天涯,彻底成了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