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路上还会有公交车,而且我也能清楚的记得这个地方压根就不是“12”路会经过的地点,那辆车依旧在机动车道上慢悠悠的开着,庞大的车身占据了狭窄马路的一大半,车轮压着黄线,开的却很是平稳。
车是亮着的,能清楚的看到车里面空无一人,除了驾驶座上的一个全身都被漆黑色风衣包裹住身体的男人。
最让人诧异的还是这个男人的姿势,双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头上戴着一个深褐色的鸭舌帽,额头抵在方向盘的边缘,视线完全没有直视前方,要知道这可是公交车司机的大忌,我能想象,如果这个时候他是睁着眼睛的话,看到的一定是自己沾满了血的靴子,或者是双腿上放着27英寸的手机,看着让人血脉喷张的岛国*****。
我很纳闷,就算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饥渴难耐,也不至于会在开着车子的情况下,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啊,我迟疑着,没有走上前去,眼睛凝视着前方,看着这辆车离我愈来愈近。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急剧的跳动,就好像心里面揣着一只小鹿,在四处乱撞,在这幽深的夜里,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蹦蹦蹦……”
夏夜的风突然的吹起,有夏天的味道,带着一股泥土的清香,还有,还有血的味道。
我一哆嗦,感觉脑门上爬满了冷汗,潮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体上,混杂着一种臭汗的味道,很是难闻。
我没有再思考为什么这么热的天,这个司机待在闷热的公交车里,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或者说还可以睡得这么安稳的样子,我知道,自己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的脑子转的飞快,陡然便是想起村里的老人们以前总喜欢晒着太阳,跟我们这些小屁孩乐呵呵的讲一些建国之后的奇闻趣事,这里面就包罗了一些很是诡异的事情,老人们说这是妖邪作祟。
一想到这里,我反而是没有感觉多么害怕了,人最恐惧的莫过于未知,要知道生活在这大天朝之下的我们,乃是茁壮成长的花骨朵,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相信这鬼神之说,我是相信自己的火气之旺,妖邪什么的不可能会侵扰我身,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
再说了,万一真是有鬼把我吓死,我也变成了鬼以后,两鬼面面相觑,我问他,是不是你把我吓死的,他说:“额……是的。”这样我们该是有多尴尬。
因此想到这里,我反而是大起了胆子,感觉腿也不抖了,呼吸也变得平稳了,心也不跳了,看向这个世界,都感觉味道不一样了,嗯,这种有恃无恐的感觉真的是很美妙。
当我大着胆子准备和这辆诡异的公交车相向而行,来一个擦肩而过的时候,事情却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当时的我,心里一直在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冤有头债有主,您可别找上我啊,大爷行行好,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可怜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噢不,口误,后会无期。”
可是哪成想这辆诡异的幽灵车就像是能看穿你的心思,却又忤逆你的想法那样,给人一种恶作剧般,跌宕起伏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去面对这辆幽灵公交的,我就这么站着,甚至于双腿已经因为过长时间的行走然后停顿休息以后,已经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了,就这么僵直着支撑着我一米七的身高,还能够像往常那般触碰到这星空。
本来我都以为这辆车会一直这样慢悠悠的朝着我前进,然后对我充耳不闻,无视我这样才是最好的,最后和我擦肩而过行驶进这茫茫的夜色之中,从此再也不见。
可是我没想到,这辆车,居然真的是冲着我来的,当时的我差点就被吓哭,前文说的不害怕那都是假话,真的到了一定的程度,我连自己都不想骗,去他妈的科学,去他妈的没有神鬼之说,这一刻,我只感觉我以前的价值观完全就是狗屁,一文不值。
那个时候我只知道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辆幽灵公交一步一步的开到我的面前,硕大的车灯直接照进我的眼睛里面,可是我却不觉得刺眼,因为我的右眼本就缠着纱布,左眼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看东西没有以前那么清楚了,我只当是自己视力又差了吧,但是接下来我看到的场景绝对不能用我是瞎子,或者是我的眼睛或者神经什么的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这种拙劣的谎言搪塞过去了。
我看到这辆车停在离我不到三米的距离,便再也一动不动,然后整个车子的灯光就像是卡拉OK里面的彩光一样,变得明暗不定,整个车窗透明的玻璃上慢慢的开始往下渗出殷红的鲜血,顺着车座,顺着扶手杆,一缕一缕,一道一道,鲜红的留下,然后,突然车后面的灯光就这么消失不见,只剩下驾驶座那边还点着一盏耀眼的日光灯,我从车前窗往里面看去,只觉得后面黑的渗人,仿佛是黑夜张开的大嘴,吞噬周围的一切,包括光和空气。
然后,我看到那本应该趴在方向盘上熟睡,或者说是死尸一样的司机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我能清楚的听到骨骼之间摩擦的声音,“喀嚓喀嚓”,在这样寂静的夜,很是刺耳。
就好像是跳机械舞一样,那司机,或者说是戴着鸭舌帽,完全看不清楚脸的中年男子,左肩膀往上怂一下,右肩膀往上怂一下,就这样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双手依旧是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整张脸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依旧是直视着正前方。
“真是一个好司机,呸,我想什么呢。”突然之间我的心中便是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是这个司机莫不是被鬼物害死的不成,不过死后依然能坚守岗位,单从这坐姿来看,就知道生前一定会是一个敬爱岗位的好司机。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摇了摇头,我现在想些什么呢,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眼前这一关,还在这里胡思乱想,别人是不是好司机关我毛事,死都死了。
我记得以前有老人说过,在现在这个社会,若是有鬼物想要害人,无人可以阻止,所以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反正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够用常理来解释了,我也就管不了许多了,静观其变吧。
那个司机戴的鸭舌帽压得很低,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很亮,却看不出来里面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情绪,是嗜杀还是心愿未了,我看不出来,只能等着这辆车会不会有下一步行动。
果不其然,我的念头刚刚闪过,也就是这个司机好不容易才直立起身子的一刹那,车内居然是刮起了一阵怪风,将车窗前面挂着的吉祥物吹的摇摆不定,还有几张白纸在空中飞扬,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密封的公交车里面也能起风,反正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我也就不再多想了。
这阵风吹过司机的脸,刚好将他的鸭舌帽吹下,露出了他那种干枯的仿佛是失水过多的脸,活像是一具干尸。
然后我看到他机械式的转头,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我看,然后嘴角露出了一种我看不透的笑容,很是妖异,却是有一种似乎我可以解脱了的味道。
然后,这辆幽灵公交车陡然便是加速,很是突兀,带着一阵妖异的风,吹起四周的树哗哗的落叶,朝着我便是迎面而来,在这么短的距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辆公交车可以突兀的加速成这般模样,反正我是来不及反应。
不到一秒钟,我感觉自己的鼻尖几乎是贴在了公交车的前面了,也就是在我感觉到车内散发出的一阵阵阴冷的气息的时候,我终于是看清楚了那司机的脸,或者说是我已经被他的那双眼给吸引住了心神。
那是怎样的眼睛啊,瞳仁很黑,就像是黑宝石那样的璀璨,占据了整个眼洞,没有一丝的眼白,除了瞳仁上反射出的灯光的一点光亮,我能看到他的左右眼里面,就是眼珠上,郝然是有两只栩栩如生的虫纹铭刻其上,就像当初我看到的那只诡异的小虫子一样。
他在看到我以后,一直在笑,不是那种诡异的笑,反而看起来很是让人感觉温馨,似乎一切都过去了的那种,心满意足的笑,隐隐夹杂在其中的,我居然看到的是感激,反正我是不知道为什么。
只能感觉到有一道刺目的光闪过,似乎这辆幽灵公交直接便是开进了我紧缠着纱布的右眼,然后街上便又是恢复成刚开始我漫步目的行走的模样,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反正我睡了很长时间,我一直都没有打开我的纱布,我怕看到自己的眼睛还会如刚开始那样流血,所以我一回到寝室,衣服和鞋子都没脱,倒在床上直接便是睡了过去,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奇怪,但又是感觉是那么真实。
在梦里,我看到了吴楠,看到了楚子良,看到了寒泉宗,也看到了那个在山顶上低低狞笑着的黑影,他似乎也在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很快便是醒来,天还是黑的,室友还是睡得跟一头两头三头死猪一样。
我感觉右眼一阵刺痛,微微蹙了蹙眉,用手捂住右眼,我努力的回想起梦里的黑影的那个笑容,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
因为我知道吴楠,知道楚子良,也知道寒泉宗,包括这个黑影,我知道他们啊,真的知道,因为他们都是我小说里面的人物啊,可是怎么会,会出现在我的梦里,难道说,我写的小说,其实并不是小说。
我的心里陡然便是闪过了这么一个惊人的念头,或者说,我写的小说是真的存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