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动连夜坐船,顺长河逆流而上,到北城,进入央城地面,穿过耒阳卫所,入了央城。在央城地面内,一路见传令兵往返,士兵调度,好似大战在即。
入得央城,一家人终于团圆,其乐融融少不得叙旧,问起亲事,王动只说自己没感觉,还小,过几年再说,王不战和林月轩也没再过问。
休息之后,王彻,王阳带着他,兄弟三人在央城游玩了半夜,买醉而归。
当躺在床上的时候,王动回味着亲情的温暖,尤其是之前先入为主对王彻的不好印象,也都被他的关心和叮咛所化解。他忽然还有点舍不得穿越回去了。
第二日,明帝于央城偏德殿设宴,五族宗室,总管大臣齐聚。
当王动随大家进到殿内时,已经有很多人在里面闲聊了。
“哎呀,王宗主来了!”
迎面上来两人,一矮胖子,一瘦高个,虽然样貌平凡,却都器宇不凡。
王不战还礼,笑道:“金宗主,风宗主,来得早呀,有什么好事么?也让我知晓一些。”
“哪里有什么好事,无非是聊聊家里的生意罢了!”
矮胖子哈哈笑起来,伸手一请,三人往里面去了,那边两个婢女候在雕花门口,门里是一处偏厅,里面已经坐了一男一女两人。
林月轩也缓步去了另一边的偏厅,里面女眷众多,想来是各宗主的家室所在。
王彻带着王阳往旁边走了走,道:“刚才那矮胖子,是土族宗主,金重山;瘦高个是风族宗主,风轻舟。里面坐着的女人,是水族宗主言几星,旁边男人是她丈夫张分野。”
王动一愣,疑惑道:“宗主不是她丈夫么?怎么是她?”
一笑,王阳道:“水族和其他族不一样,向来是女人当家,男人辅助。”
王动恍然点点头,想不到还有这么有趣的宗族,张分野正与几位宗主有说有笑,完全没有身份的落差感。
旁边不远处大马金刀坐着一人,魁梧身材,方脸冷漠,一双横眉旁若无人,也不和其他宗主说话,其他宗主好似也没有想要理他的意思。
王阳冷笑道:“装深沉那家伙就是雷族宗主,雷帝落。一直觊觎我族金矿的家伙,据说,他已经私底下动员起来四十多万军队了……”
王彻咳了一声,小声道:“说话注意些,这里不比家里。”
王阳一笑不语,转身朝远处的桌边走去,那里摆着一桌的水果,专为少主们准备的。
“别看他们现在聊得随和,笑得毫无芥蒂,好像老友一般,到了利益冲突的时刻,一个个如狼似虎,判若两人。”
听着王彻的话,王动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们。见言几星说话甚少,眼神不管看向哪里,最后却都落在王不战身上。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嚷,转头一看,水果案那边,王阳正和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女孩玩耍,拿着两只苹果逗她。
旁边过来一个少女,亭亭玉立,还没说话脸先红了,低头忍着来到身边,和王阳说着什么,听得王阳笑起来。
王彻道:“那矮个子的,生下来便痴傻,是金重山的二女儿,金若曦;身边那是三女儿金凤游。大女儿金若耶已经和雷族少主雷少石定亲,没来。”
若曦,如此美丽有想象空间的名字,却落在痴傻头上,他又想起了办事干练,有情有义的白点秋,同样是残疾,真是造化弄人。
“他们来了!”
听王彻语气不快,王动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三人。
当先一人个头中等,眼神阴柔,嘴角带着享乐后满足的笑容,边走边收拾着衣襟,露出来的胸膛上纹着一只蛇头。
身旁高他半头的少年眉色间带着尴尬,故意慢了半拍脚步走在他后面,身材修长,温文尔雅。
第三人最矮,瘦小,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跟在后面,满脸堆笑。
“王兄,站在这里做什么,偏德殿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怎的还不如这妾生的老二淡定!”
领先那人大咧咧在面前站着,收拾好了衣领,抖着衣袖,挑衅地看向王动。
王动只是淡淡看着。
旁边年轻人倒是微微一笑,行礼道:“王兄,想必这位就是你的弟弟,二少主王动吧,幸会。”
王彻也不理先前那人,道:“风少主有礼,正是家弟王动,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风族大少主风鸣剑,那是其弟风刺。这位,是雷少石,雷族少主。”
王动行礼一周,看向他,原来他就是雷少石,怎么看都不像是好鸟,可惜了金重山的大女儿,嫁给这货,将来少不得受委屈。
“明帝到!”
忽然司礼一声高喊,所有人立刻快步而出,五族宗主在前,依次是夫人,少主,大臣,各站一行,肃然静立。
安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忽然,有什么东西碰了脚,王动低头一看,是一只才啃了一口的苹果,抬眼一找,旁边金族行列里,金若曦正撇着嘴要哭的样子,想要捡苹果,被金凤游拉着。
一队内侍出来收拾几案,一行女婢从门外而进,端着酒菜佳肴,开始摆放。
屏风后面转出一人来,负手缓步,穿金线滚龙边白袍,头顶束发紫金冠,仪态威猛,站在了台上,双目如电,扫视众人。
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在他身边。
众人一起跪拜:“参见帝君,太子,公主!”
良久,明帝目光一缓,朗声道:“诸位请起,入座!”
“谢帝君!”
两边偏厅已然拆除,换上的是薄毯铺地,几案一具,上面摆着菜肴六样,酒具一套。
这座位以帝君正面宽阔空地为界,两边对应而设。
五大宗主各领各族,每族占了两列入座。
火族旁边是水族,过去是金族。对面是雷族,挨着的是风族,最后却空着两列,不知是为谁准备。
明帝扫视一圈,端起酒杯道:“自岁首以来,各族民众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多有收成,有劳诸位宗主了,请饮此杯,以表孤感谢之意。”
“谢帝君!”
众人都是欠身一谢,仰头干了一杯。
一名司礼忽然匆匆而入,跪在案前道:“禀帝君,魔族公主到,正在门外请罪。”
王动一愣,魔族?禁不住看向空着的那两列座位。
帝君却笑意泛起,带着期望:“请来!”
“是!”
司礼退了下去,立刻,在众人注目中,一个身穿轻巧甲胄,英姿飒爽的少女迈步而入。
聂思雨!
王动心中猛地一惊,直身起来,被旁边王彻拉了一把。
他心脏狂跳,从来没想到聂思雨竟然是魔族公主!那她出现在祭坛,难道也是为了灵力!想到此,想到那一吻,他立刻感到被骗得好苦!
聂思雨在案前一跪,拜道:“臣聂思雨,替父请罪,请帝君治罪!”
明帝微笑道:“雨儿平身,何罪之有啊?王弟怎么没有应召前来?”
聂思雨伏地道:“父王本已动身,未出境便感染急症,只得返回修养,父王自知有罪,特遣儿臣来请罪!”
“无妨,既然王弟抱恙,孤也理解,何罪之有呢,雨儿快快起来入座,有话宴后与孤详谈。”
“谢帝君。”
聂思雨一拜,起身径直走到魔族座位前入座,连王动看也未看。
帝君笑道:“此宴如同家宴,诸位不必拘谨,以乐为贵。来呀,乐舞起!”
乐师奏乐,音调轻快,门外一个个美女鱼贯而入,身穿绸纱,上半身云白,自腰部以下渐变绯红,流云水袖甩起,群策群舞,如一朵朵牡丹绽放,雍容艳丽。
众人心思都在歌舞上,而王动却透过人群,看向聂思雨,聂思雨也看着歌舞,却眼神空洞,好似眼里只有歌舞,旁无他人。
后面节目繁多,有风族的骑马舞,土族的打铁舞,更有来自黑森林的狩猎舞,这些舞蹈看似粗犷,却带着艺术味道,看得众人时而哈哈大乐,时而纷纷赞叹。
到后来,换了扇舞,乐声也渐小,明帝与众人聊了许久,众人纷纷不胜酒力,又吃过主食,群臣具欢,宴会才散。
王动心中一直纠结聂思雨的事,等被带出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一路无话才回来,尚未洗漱,帝君又来了口谕,宣火族一应人等进宫议事。
王动随家人一起又进得宫来,因为只有他身无官职,因此被留在殿内等候,其余人被内侍带进宫去了。
等了许久,四周死一般寂静,也不见半个婢女伺候,虽然大殿富丽堂皇,桌上果品诱人,但王动却因隐约有种不安之感。
忽然,不知是哪儿传来呜呜声,王动循声而来,穿过殿内走廊,来到一处屏风前,那声音越发清晰,是一个女人的呜呜声,屏风也晃动起来。
啪!
突然屏风摔倒,露出后面两个人来。
“太子!公主!”
王动惊呆当场!
只见公主衣衫不整,泪流满面摇着头,但好似被下药一般,眼神迷糊,太子眼神邪恶揽着她的腰,从后使劲动着,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动。
天呐!他们不是亲兄妹么,竟然!
王动吃惊地几乎窒息!
太子一脚将公主踹倒,喘息着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忽然拔出一把匕首来,对着王动狞笑,噗!扎进了自己的胳膊,血瞬间涌出。
“来人啊!抓刺客啊!”
太子忽然哭喊起来,跌倒在地,叫喊中带着哭声。
“快来啊!有刺客!”
仿佛晴天霹雳,王动感觉身子虚弱如风,踉跄几步,看着地上惊恐惨叫的太子,被凌辱伏地不起的公主,只觉得天旋地转……
禁军的脚步声四面响起,忽然间人声鼎沸!
聂思雨从旁边跳出来,一拉他叫道:“快跑啊!”
王动懵懵地看她,没有反应。
聂思雨看了一眼身后,焦急道:“快逃啊!”拉着他往外跑去,一路出逃,才出殿外,里面叫喊声大起。
门外两名禁军忽然冲上来,聂思雨一咬牙挺身上去两下解决掉,拉着王动到了花园喷泉下,掬了一把水激在他脸上。
“别怪我……”
聂思雨眼神哀伤,看了他一眼,把《缘觉明录》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