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动本来要等,但一想到有些话只能跟何酒来说,便找了个借口出来,叫何酒来的奴仆带他过去。
何酒来的夫人正收拾衣服,打包裹。
“少主你怎么过来了,马上就好……”
王动见她手下仔细麻利,谢道:“麻烦嫂子了,我有话要跟何大哥说。”
“没事,你们聊,我去收拾酒菜。”夫人带了奴仆出去了。
何酒来笑问:“我就说少主万不会为了包裹来找我,是什么事?”
王动觉得没必要解释包裹的事,直接问:“何大哥想不想干一番大事业?”
一愣,何酒来笑道:“我已到知天命之年,夫人又是如此,心中想的无非是多赚点钱,让她过上好日子罢了……”
王动摇摇头,正色道:“何大哥绝非世俗之人,或许你还有防备之心,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实不相瞒,我要光复火族,推翻帝国!”
何酒来只是淡淡看着他。
“何大哥天生优秀,这些年摸爬滚打,又精于买卖,若是能祝我一臂之力,将来事成,富贵事小,官爵肯定少不了的,既能一展所长,又造福民众呀!”
何酒来沉吟不语。
王动期待地看着他,见他不接话,失望道:“也罢,各有难处,我也不强求,能受到何大哥帮助,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何酒来道:“少主请讲。”
“何大哥能否暗中替我购买战备?不要成品,只要材料,等我水族之行回来,金钱马上奉上!在此之前,还得何大哥先垫些……”
何酒来微微笑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多谢何大哥,此恩永不忘!”王动一拜,幽诀已经换了衣服拿了包袱,道:“那我们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一路顺风!”
何酒来送他们出了后门,一直目送他们远去,若有思虑。
王动带着幽诀一路尽挑人少的地方走,虽然辛苦,倒也安全,只是半路忽然遇见一个烧完的尸堆,吓了幽诀一跳。
一边安慰她,王动一边告诉她学习术法的重要性,因为身边只剩了她,不管是保护她自己,还是照顾主人,身在乱世都必须变得强大才行。
又说,只有她变得强大,才能解救更多陷入战火的贫苦大众,才能避免今天看到的尸堆再次出现。
幽诀本来就聪慧,只是遵守帝国律法不敢修习,现在主人坚持,又点拨之后,她立刻答应,从当下开始,便要学习。
王动也高兴她这么主动认真,教授了她司命术的法诀,让她先背诵,日后再指导修行。
她背着包袱,跟在身边,口中喃喃,一路都在背诵。
两天之后,幽诀已经将司命术口诀烂熟于胸,王动教授了她修习的方法和诀窍,同时也传了凶魔惊雷诀的口诀,想要把它教给她。
再走了半日,他们已经过了边界,进入水族。
正午,太阳微热。
幽诀边走边问:“主人,水族……我们真的是去帮他们的?”
“是,不管怎么说,有了水族牵扯雷族和风族,其他地方压力就少很多。”
幽诀点点头,似懂非懂,忽然她兴奋道:“哎主人你看,那个镇子!我们提亲时来住的镇子呀,快到了!”
王动抬头望去,果然,屋檐飞角隐没在竹林里。
忽然,他一拉幽诀,觉得有点不对劲。
见他脸色凝重,幽诀吓了一跳,小声道:“怎么了,主人?”
“有些不对……走在我身后,小心!”
两人一前一后,王动灵力遍布全身,小心谨慎地沿着路边走过去。
他记得那镇子是藏在树木和竹林里的,但现在看去,那片树林已经被砍了一半,竹子几乎都被烧毁。
静悄悄的。
倘若是正常的镇子,这个时间正是饭口,怎么会如此安静无人?
两人悄悄摸索到镇子口,王动朝里看了看,竟然一个人都看不见。
沿着路边小心进来,忽然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鼻,王动轻轻推开第一家门。
吱……
王动一看到门口的景象,吃了一惊,幽诀上来看了一眼,顿时转身干呕起来。
门口地上趴着两具尸体,早已腐烂,整身衣服下尸虫蠕动,看起来就像那个人在动一般。
王动小心迈步而入检查了一圈出来,没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从他们衣服上的伤口,扑倒的姿势看,应该都是被步兵砍杀的。
他记得第一次来时,看见这里面很多人在打牌喝茶,脸上带着惬意的笑,手底下忙着摸牌,悠闲而自如。
可现在,他们都变成了一堆枯骨。
王动找到了布庄,找到了麻布,撕扯了两截,弄湿了,叫幽诀学着自己的样子,在嘴上缠了两圈,布头別在一侧,让湿布条盖住了鼻子和嘴。
随便进了两家,都一样,人死在屋内,看起来惊慌中都没来得及跑出来就被杀了。
幽诀脸色蜡黄,吐得直不起腰来,说什么都不想再往里走了,王动叫她在镇外等着,自己镇子里检查了一圈,无一活口,连狗都被杀了。
但是,不管是寻常百姓家,还是店铺里面,值钱东西,现款,粮食等却完好无损。
出来时,见她稍微好了点,找了找,附近根本没船,无法走水路。
“算你命苦,起来走吧,我们得穿过镇子,继续沿河走,前面说不定会碰到船。”
王动笑着拉起来幽诀,带着她又穿过镇子,继续前行。
前行了两个时辰,见她累了,正打算停下来歇息,王动忽然感知路两边林子里有人埋伏,却没有那么强烈的杀意,不知道是什么人。
前面跳出一个士兵来,弓箭对准了他,叫道:“站住!什么人?”
王动护住幽诀,瞥见他衣甲上有个水字,道:“我们是路过的,没船只好走陆路,你们是水族士兵吗?快去看看吧,前面镇子被屠了……”
士兵打量着他们,放下箭,问:“你们去过镇上了?那你们怎么安然无事?”
“我们安然无事不好么?”王动很奇怪,他们怎么说话的。
“哼,还说是路过的,身体强健,路过镇子却安然无事,来呀,抓起来!肯定是雷族探子扮成的!这个女子肯定也是男扮女装,来让我检查!”
呼啦,林子里涌出七八个士兵来,都双手持匕首,围住了他们,就要捆绑。
“哎呀,军爷何必呢,实话说我们是做生意的,路过而已,这是我的小妾……”
王动忽然满脸堆笑,低头哈腰摸了一把金币塞在拿箭的士兵手里,又抓了一把塞进他口袋,道:“弟兄们辛苦,闲了买点酒喝,一点小心意呀!”
拿箭的脸上得意,揣起钱,一挥手,那些士兵又退回林中去了。
“看你还上道,像个做生意的,过去吧,后面小心点!”
“哎哎,好的好的!”
王动答应着,点着头,却问:“哎军爷,你刚才说镇子,我们还活着,什么的,怎么回事,挺吓人的咧!”
士兵道:“你们瞎跑,纯粹是命大。那镇上的人都被雷族士兵偷袭杀伤了,下了毒,唯独放走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不知是计,便跑到附近的县城报案,当地驻军带人赶来时,不见敌人,满镇伤员,立即救治,结果毒性传染,被抬回军营的伤者,和大部分驻军,都染毒死了。”
幽诀惊叫了一声,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么恶毒的人。
王动也心中难受,刀兵一起,赢也好,输也好,受难的永远是百姓。
士兵倒无所谓,又道:“此事害死了不少人,后来雷族趁县城守备兵力减员大举进攻……哎这些不能给你们讲,那镇上有毒,快走吧,老子想走还走不了呢!”
“好好,这就走……”
王动带了幽诀快速赶路,离了他们继续走。
幽诀道:“主人,我们真的会中毒么?”
王动笑起来,道:“不会的,还记得我们弄湿麻布捂住口鼻么?镇上的毒过了那么久,风吹雨淋也淡了,因此我们没事。”
幽诀恍然,禁不住对主人又多了几分崇拜,竟然懂得这么多。
大路右边渐渐成了森林,左边荒草滩外,一条河流汩汩流淌,对岸竹林茂盛,苍翠惹人。
“干什么的?站住!”
忽然一声断喝,前面又过来十几个长枪兵,拦住了他们。
“军爷,我们是做生意的,路过……”
正说话间,后面又上来一群人,当先一人身穿铠甲,腰垮长剑,分开士兵出来,不看王动,问:“怎么回事?”
“队长,这两个人说是做生意的……”
“别多事,速度押解劳役去前线,耽搁了你负责?”
“是是……继续出发!”
那队长看了一眼王动,转身去了。
后面络绎上来一群士兵,手持长枪走在两边,中间走着的是拴在一起,衣衫破烂面有饥色的农民,有男有女,都是壮年,一个个脚步踉跄,眼神悲哀。
忽然一个女人跌倒,拉倒了三四个人,身边那个士兵骂骂咧咧过来照头砸了两枪,骂骂咧咧踢得女人蜷在地上颤抖。
王动实在看不下去,拦住面前的士兵问:“军爷,这群是什么人?敌人?”
“什么敌人,水族人,各村抓来的壮丁……闪开,走你们的路!”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就不用累死了……”
那边几个女人哭喊起来,士兵暴怒,拿枪尾砸着大骂起来。
“住手!”
王动一声大喝如晴天霹雳,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队长分开士兵,缓步来到跟前,看着他:“怎么,有意见?”
哗啦!
周围的士兵长枪对准了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