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废墟里面。
大概是发生了极其惨烈的战斗。
看惯了的街道已经完全消失了,斑驳的地面残存着点点被不知道死的鲜血留下的殷红的血迹,只有哪一点点残留下来的基地,述说着这里还是自己所住的地方。
天色不是白色,不是灰的,也不是黑的,而是红色的。
在这之中,我对只有自己还完好无缺一事,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在这周围,活着的只有自己而已。
不知道是自己堕入了地狱,还是狱吞噬了自己,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不,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
除了死以外什么也能,什么也不可能做到。
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活下来,但是,死亡笼罩下来的莫大的恐惧,还有生灵本身对生存的希求支配了身体。
我想,反正都要是,挣扎也没有关系吧,不会连这点程度的东西都不会被允许吧?
眼前可以见到各式光团在飞舞。直到现在才发觉有大量液体囤积在眼睛里面。
眨了眨眼睛,试着将它们排出体外。但液体却不断地涌出。原来这是眼泪。
原来我正在哭泣。是为了什么呢?仅有一种由愤怒、恐惧的丧失感所造成的悲痛残留在胸口深处。耳朵里面似乎仍有不知是谁发出的细微叫声在回响。
仔细听,才发现那是悲鸣。
是谁的呢?
无论是谁都一样吧。
反正都要死的,你也会死,我也会死,悲鸣有什么用呢?无济于事就是形容这样的状态。
但是我还是行动了,连垂死挣扎都算不上,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里。
我看到被倒塌的建筑压死的人,未干的血液还在地上流动,还看到被大火烧死的人,变成分辨都分辨不出来的焦炭。
我不期盼在这个世界还残留着什么希望。
这样满头的血红的世界不会有任何人来到,也不会有任何人离开。
因为每个人都只会平等的赐予不平等的死亡。
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离开这片血红的世界。
连我都失去了希望,这幅场景,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因为我已经注定死亡了,所以我害怕死亡,但是我依旧畏惧着像是他们那样的死亡。
至少得给自己留下完整的尸体。
我在心里面强烈的这样要求着,不求活下去,只是琐碎的要求而已,我决定在最后一丝力气销售之前就把自己杀死。
然而,我毫无征兆的到了下去,往后仰到了下去,似乎撞到什么东西,发出碰的一声,但是已经感觉不到痛觉了,只是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飘忽起来,像是要睡觉了一样。
我本清楚这一睡下去,就不可能在醒了过来了,我就走了,不在了,消失了,如同在这里大部分人一样,死亡了,生命凋谢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这样觉得,所以当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或许就这样睡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一定。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用力睁大了眼睛,像是要把这血红的天空刻印道灵魂里面一样。
我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一旦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随着消失,但是我还是想怎么做。
只是想对着天空发出一点自己的愤怒,这与天能不能感受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属于我个人的判断和任性。
最后,我深呼了一口气,眼神游离起来。
根本连点空气都吸不到,只觉得,好难过啊。
我代替那些已经吐不出这种话来的人,把现在的感觉给说了出来。
就这样死了就好。
我想。
这样活下去也会有任何好处,与其乞讨一样的活下去,不如就这样死去。
我这样思考着。
但是,出乎预料的是,我还是被人救了,就在当时,当地,自己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男人,拿着一柄血红的长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掐。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枯寂,一样的毫无生机,我已经“死”了,他也已经“死”了。
我们都是被动着接受“死”这样命运。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强者,一个可以行走在这样地狱的强者,而我只是凡人,一个弱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凡人。
“死”这样的东西,还是平等的东西呀。
不知道为什么,我胸口忽然出现了一股力气,支撑我笑了起来。
我的笑声格格外的刺耳,不是讽刺命运,而是在讽刺自己。
讽刺这样的结局,有力量和没有力量有什么区别,不是都死吗?
我笑了眼泪,嘲笑自己以前的梦想。
我笑了鲜血,嘲笑自己现在的弱小。
我用生命在笑,因为我想笑,所以笑了。
“你在笑什么?”
那个人说话了,很是枯寂,像是很久喝水说话的样子,哑哑的很低,像是什么要裂开了一样。
我无法回答,因为笑已经用尽了全身色力气,我无法在做任何的事情,我感受自己的身体在消失,我感受了灵魂的消亡,于是,我愈加的沉默。
天色血红起来,变得越来越模糊,像是无数的光团分散游离起来,又即将消失了。
我觉得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感受不到哪怕一点点的事情,我认为那是死亡。
但是不是的,我只是睡下去了,睡觉和死亡只是醒来而已,我睡下去,所以我得醒来。
醒来以后我依旧在血荒里面,天空已经是血红色的,周围还是废墟,这里还是地狱,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允许被死亡,还是被那个男人救了,不过这一切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
我最后还是会死。
我依旧这样认为的。
在我旁边坐着刚才看到的男人,和刚才迷糊的样子不对,视野非常的清晰,可以看到那个人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空洞,没有眨眼睛,与其说是空洞,不如说是在发神。
我并不想说话。
“你救了我?”
但我还是开口提出了问题,因为我我觉得救怎么沉默下去有失礼仪。
我并不想缺失这最基本的礼仪虽然我会死,但至少现在我没有死,哪怕我死了,我还是华夏的人,至少不能丢了华夏的面子,这无关自己,关乎华夏。
这个男人听到声音才慢悠悠的转动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才转过头瞧了一眼,然后回答道:“我没有救你,只是你自己运气好没有死而已,你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过来,我没有做任何的事情。”
我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过来?在那里乱说什么胡话?这怎么可能,我又没有修行到很厉害,身体的自愈能力怎么可能这么强……等一下,原来如此吗?
……实验成功了吗?
“……我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灵阵,难道是你自己研发出来的。”
这个男人还在说着,语气很平缓,没有丝毫的波澜,也没有表现出来疑问的语气,只是平静的叙述这件事情。
“成功了又有什么用。”
我也如同他一样叙述这件事情,他注定了死亡,就算自己做出的实验有了结论,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个男人还是平淡的叙述道:“你想活下去。”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他便继续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就别说。”
他继续道:“我想说就说。”
我让自己坐在一块废石头上面,悠悠道:“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那个男人这次倒是迟缓了有一会,然后继续说道:“要不要做我弟子。”
我感到好笑,问到:“我为什么做你的弟子?”
他依旧平淡叙述道:“为了力量,为了挽救这样的现状。”
我叹了口气,并非不认同他说的话,不如说这是当然得理由,这不可否认,所以我叹了口气:“你很强。”
他平静的回答道:“步至圣人。”
我听不到他口气含有炫耀,但觉得可笑,可悲又可笑。
“我没有修行天赋,就算花上一辈子,也达不到大修行者的地步,更何况,你一个圣人和我又是你区别,都是死人,力量只会让人感到绝望之外绝望,只会让人沉沦在追逐力量的轮回一样,丧失自己生存的意义,变成只会追求力量一生,悲怜的一生,我追求的可不是那样的生活。”
这就是事实,并非我自己悲观,事实就是这样子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的父母也不行。
比起坚信莫须有的奇迹面对现实加以解决才是正确的。
他说道:“在理。”
然后他有继续说道:“但是这世间不存在这样的理。”
这又是十分可笑的说辞的,但是我没有笑,只是平淡的继续回答:“我快要死了,这世间还关我什么事情。”
这个死寂的男人终于恢复了那么一丝活力,说道:“当我的弟子吧,活下去吧,既然不追求力量,那就让我教会你机关术,你可能会成为转机也不一定。”
我并不明白他所说的转机,但我也并不需要去明白,只是他说的机关术吸引了我,稍稍打动了我。
我决定活下去了。
没有死亡的理由。
所以我活下去了,第一次看到自己前方破烂不堪的深渊之路,我所选择的道路。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