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树木丛中,鸟雀无声,便是连树叶也不再落下,自然也没有沙沙的声响,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泉水流淌着,发出叮咚的声响。
李守善既然摸清了对面中年的底细,加上掌握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便有了些许底气,阑珊涧被灭宗前乃是名门正派,所修术法也是堂堂正正,不走阴鬼狡诈之徒,即使李守善是汉人,然而阑珊涧也不会滥杀无辜。
当然由阑珊涧改编而来的暗火虽然立下了规定,却也并不能保证任何人都遵守规定。然而李守善既然知道了中年乃是暗火的成员,便有一定的计谋可以实施。
他开口说道:“阁下既然身为暗火的成员,当知晓暗火的规定,如今阁下公然违反,若是让暗火其他成员知道,怕是免不了形神消陨的下场。”
见木刃脸色一冷,李守善继续说道:“当然,我并没有拿这个来吓唬威胁阁下的意思,阁下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考虑清楚这种行为的下场和结果,而能够在生死的考量下做出此等举动的人,要么大善,要么大恶。”
平静流淌的泉水声忽然有些停顿,仿佛此刻拍击到了岸上,激起无数浪花。木刃此刻瞧着李守善,心里暗自赞叹,能够在生死关头处变不惊并且侃侃而谈,这种胆魄实在不是一个孩童所能具有,若不是为了家中那十一个孩子,他也不想取了眼前之人的性命。
的“纵使你说了许多,甚至我已经开始佩服你小小年纪,却能临危不乱,然而我需要钱并且我是杀手,这是我的职责。”
听见对面的中年传来的沙哑的声音,李守善又是笃定了几分把握,从那人身体透出的气势来看,当是二品上境的高手,并且他的气势中透漏出的杀气,使得李守善知道自己若想凭借武力逃出生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故而唯一的逃生之法就是说动对方罢手。
于是他继续说道:“昔年大魏尚在,阑珊涧仍执大魏各宗派牛首,掌教座下有一高徒,因仗剑天涯,惩奸除恶,人送外号君子剑。然而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使得他的名声扫地,甚至一度被逐出师门。”
“阁下可知道是何事?”
木刃的脸色有些潮红,有些沙哑地说道:“自然知道。”
李守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君子剑游历山川时,遇见七间门的长老抓了几千个凡人当炉鼎,于是与之大战,无奈君子剑毕竟修为尚浅,大败而逃,临走前七间门长老告诉君子剑,若想救这几千人,就去寻来四十四个孩童的头颅给他,最终君子剑在百般无奈之下,只得亲手杀死四十四个孩童,割下他们的头颅以换取几千人的性命。从此君子剑被冠以伪君子,屠戮狂魔的称号。”
“这是个阴谋!是七间门害怕祖师成长起来会威胁到他们,因此故意布下这个局来使得祖师的名声扫地,从而被逐出师门!祖师是无辜的!”木刃突然状若疯狂,大吼道。
“然而那四十四个孩童也是无辜的。”李守善平静地说道:“用四十四个孩童换取几千人的性命,这或许是最为合理的选择,然而这岂不是说明人命的价值可以用数量来衡量?的确,四十四和几千相比,的确显得微不足道,可是单凭这一点就抹杀他们的存在,这又算什么正义呢?”
“不是正义吗?”木刃的脑袋此刻有些混乱,诚如李守善所言,即使是四十四个却并非代表不重要,人命岂能用数量来衡量,然而自己一直坚守着的都是祖师的信仰,此刻自己的信仰轰然崩塌,使得自己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李守善有些不忍,然而他不会同情敌人,每个人所遵循的道途,他内心的信仰都是自己所选择,即使错误后果也只有自己承担,并且此刻李守善并不能保证眼前的中年大叔不会在待会儿干掉他。
他继续说道:“我说过能够在暗火的规定下还能出手的人,不是大善便是大恶,从阁下方才的反应来看,阁下应是大善。既然是大善,阁下就一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杀我,柳家所能给予先生的,也只能是钱财。”
木刃此刻的眼神已经变了,他看向李守善,长叹一声,道:“没错,柳府许我一千两纹银取你的性命,而我的家中有十一个孤儿。”
不需要太多言语,李守善便明白了木刃的处境,一千两足够十一个孤儿的生计。这个世界上,不是拥有修为便拥有钱财,即使再强大的人也被某些东西束缚着。
可是李守善终究是个冷血并且爱惜生命的人,他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别人的生活,即使他们是群孩童。于是他讥讽道:
“于是你就效仿君子剑,打算用我的性命换取十一个孩童的生计?”
木刃不由得有些羞愧地避过了李守善的目光。
“我不明白,以阁下的身手,便是抢劫也可以轻易得到几千两黄金。”
“大汉王朝的官差的可怕程度远超你象。”
李守善不由得嗤笑,说到底柿子还得捡软的捏,干掉自己除了背负一点良心上的罪孽却是来钱最快的方法。
“那便动手吧!”
然而木刃却摇了摇头,道:“暗火虽然是个杀手组织却不杀老幼妇孺和正义之士,我已经犯了一次错误幸亏还未实行便被你点醒,除了杀人之外我相信还有更好的方法,若是那群孩子知道自己的生活是用另一个孩子的性命换来的,相信他们也不会心安。”
流淌着的泉水之声突然消失,一声清戾鱼的叫声突然从泉水之中显现出来,中年大叔发福的身影随着鱼的叫声消失不见。
“不愧是阑珊涧的流水诀。”李守善轻叹一声,缓缓走向归家的路。
李守善的家,那座简朴的小木屋旁,房门紧闭的棺材铺里,正在敲击着棺材板的墓老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小鬼头,口才连我老人家都要甘拜下风喽!”
仍是青石街的东侧,木刃仿佛没有来到过李守善的身前,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孩童般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群充满天真烂漫的孩子,觉得即使是粗茶淡饭,只要心安就好。他又想起方才的少年,觉得他将来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只有柳家躺着的柳言以及一旁难过的柳霸天,他们的脸上透出怨恨和痛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