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咱家的磨坊
挥别邓景生,张传靖小跑着回家。
“心肝!乖崽!都瘦了...”奶奶跑过来,端详着进门的孙崽。
靠!这小子回家都成‘国宝’了,不对,‘家宝’!
“靖崽,读书苦吧?”姆妈双眼通红,打量儿子。
“苦什么苦,瘦?这小子都长高了点。”老爷子背着个竹篓回来,还没进大门就吼叫。
“爹,我来!”老爸赶紧去帮着卸竹篓。
二叔不鸟老爷子,“靖崽,感觉怎么样哈?”
“还行,每天读了就吃,吃了就睡,睡了又读。”张传靖咋呼着。
“哥哥,读书好玩吗?”小堂妹蛮粘人的。
“好玩,囡囡长大了也读书。”张传靖抱起堂妹,蛮亲切的。
“好了,好了,一边玩去。”老爷子把小孩们赶去一边,“靖崽,那水车磨坊弄得差不多了,明天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我去杀鸡,靖崽,奶奶给你弄鸡汤,你看这瘦的。”奶奶转身去杀鸡。
姆妈婶婶赶紧跟去帮忙。
“靖崽,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个磨坊的?”老爸总算开口了。他这人就这样,半天放不出一个屁,能不说就不说,不过一说就问关键。
靠!又得编。把忽悠老王那套说出来,张家仨爷们都不作声。
煽情神马的最讨厌啦,内敛!知道不?
“哈!靖崽,一个时辰真能磨出这么多谷子?”二叔打岔道。
“只多不少!不仅可以碾米,还可以磨豆腐,磨麻油,天旱还可以抽水。”张传靖介绍。
“那咱家哪用得了,浪费。”老爸还是单纯。
“不晓得别乱说。”老爷子呵斥老爸,“靖崽,你的意思是咱家做豆腐卖、榨油卖?”
“是呀,爷爷!咱家谷子这么多,碾成米卖更划算,豆腐、麻油、菜油你们会做吧?”张传靖鼓劲。
“豆腐听说要用到石膏,就不知道要放多少?”二叔捧哏。
“多试几次。豆腐可好了,豆腐脑,腐皮,酱干,油豆腐都可以做啊!”张传靖舌灿莲花,反正不用他自己做。
还别说,仨人眼睛发光,有搞头!
到底老爷子年纪大,“要不去府城开个铺子?嗯,对!过几天我去找老表。”老爷子自说自话。
老爸和二叔眼睛更亮。
“别,爷爷!还早还早!”张传靖冒汗,八字还没一撇呢!“爷爷,等明天去看看磨坊再说,还有要试做豆腐啊!做好了才能卖。”
“没事,肯定行,不就是豆腐嘛!”老爷子死撑。
不错!决心挺大的,张传靖也就不多说了。
一家人欢快吃鸡,张传靖难得不用背书。大爽!
一夜好睡。
。。。。。。
“靖崽!起床了,起床了!”天刚亮,二叔就把张传靖提起来。
“好好好!叔!我起来。”张传靖这个无奈啊!睡个懒觉都不行。
“快去洗漱。吃完早饭咱去看磨坊,快点快点。”二叔急吼。
张传靖:“...”
。。。。。。
一条不知名小溪环绕张家村,村西南二里处,一间土屋坐落溪岸,溪面与磨坊落差近十米。
六个长工恭立土屋门前。张家爷们全都出动,张家的长工当然也得候着。
“东家,您老人家亲自来啦!”张二狗还真是狗腿,不愧为老张家头号长工。
“嗯。”老爷子鼻子发声,懒得理他,掏出钥匙开门,“靖崽,看看,看看。”
走进一看,土屋二十多平米,正中一大石磨,木轴连接屋外。跑到屋后看,一大水车耸立,俯视水面,近十米的落差,溪水湍急,搞得这小子都有点眼晕。
“爷爷,试磨吧!”张传靖满意道。
各长工就位,老爷子掌总:“放水槽!”
两名长工将十多米长的水槽放入水中,水车哗啦哗啦提动,石磨缓缓转动。
“好!”张传靖感叹,总算弄成了。
“今晚杀鸡!”老爷子高兴,张家的鸡遭殃。
。。。。。。
晚饭过后,张传靖到前院找老爷子,有些话还得交待。
“爷爷,这水车磨可得保养好,木齿轮最好刷点猪油牛油什么的。”张传靖提醒老爷子,这年月也只能弄些动物油润滑。
“这哪行!咱家都舍不得吃猪油。”老爷子反对。
“省不得!爷爷,不刷油润滑,木齿轮、木轴容易断。”张传靖坚持。
“这样?那就刷。”老爷子肉痛道,尼玛咱都舍不得吃呢。
“爷爷,其实也不浪费,磨坊用得多,说明咱家生意好啊。”张传靖安慰。
“倒也是。”老爷子转过弯来,“靖崽,这些东西你不要管了,好好读书,咱家可就指望你了。”
“晓得晓得。”张传靖都无语了,转移话题吧,“爷爷,府城开铺子老舅能搞定?”
“怎么搞不定?好歹他也是户房书吏,街面上谁不卖他面子。”老爷子说起他老表就有荣与焉。
也是,老张家数遍九族也就出了位书吏亲戚。
“要不给他两成干股?”张传靖发狠道。
老爷子豁然起身,躺椅都差点弄翻,盯着孙崽严肃道:“靖崽,你怎么觉得要送他两成干股?”声音很轻。
咱也觉得两成太多啊!可没官面上的人,什么生意能做成?户房书吏在一县之地可不得了:县财政局局长、县粮食局局长、县税务局局长,等等。单个在一县都牛逼哄哄,何况是一吃三!一吃好多!
靠!得好好处!
“爷爷,不多!有老舅照顾,赋税可以省好多的,青皮流氓肯定也不敢来捣乱,更何况那些酒楼咱可以撑老舅的面子去供货。”张传靖嗨皮着。
怎么没声音?
老爷子茫然望向夜空,在思考人生?
张传靖轻摇老爷子手臂。
老爷子挥挥手,“靖崽,让爷爷想想。”继续思考人生?
哎!张传靖心中微叹,老爷子勤恳豁达五十年、省吃俭用五十年、谨慎本份五十年,踏踏实实地攒下这份家业。本质上,老爷子是个胆小的人。哎,按现代说法:受刺激了!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得捋捋。
慢慢捋吧!张传靖也没打搅,坐在竹椅上看星光。
爷孙俩一个站着发呆,一个坐着看星光,倒把二叔给引过来了。
“咋啦这是?”二叔总是咋咋呼呼。
“一边去!”老爷子没好气,站久了点得坐坐。
“靖崽,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二叔当没听见,转问侄子。
起身把竹椅让给二叔,张传靖说道:“跟爷爷说说铺子的事。”
“铺子好啊!”二叔举双手支持,“爹,我看铺子。”
靠!二叔蛮机灵的嘛,店长位置就被他预定了。
张家人丁不旺,几个本家叔伯兄弟除了修地球就是玩泥巴。老爷子五十出头了,这年月就算老年人,没精力两头跑。老爸只会埋头做事,迎来送往神马滴太讨厌啦!大姑二姑都嫁出去了,算外人,老爷子才不会选她们。
于是、所以、果然,二叔成了店长唯一人选。
二叔从小生性跳脱,在本村一直是孩子王。老爷子本来也送他去进学,可他混了一个月就死活不去了。种田、挑担,倒练了一把好力气。每年天旱本村与外村争水,二叔总是冲在第一线,在云江里倒也有点名声。
“老大!”老爷子没理二叔,转头叫张传靖老爸过来。
“什么事?爹。”老爸慢腾腾而来。
张传靖进屋提了两个板凳过来。
老爷子一脸纠结,盯着大儿子看了看,瞪了小儿子一眼,还是大孙崽顺眼呐!
“爷爷,你决定吧!”张传靖干脆催老爷子,麻利点!
“这样!”老爷子坐正身子,“咱家这间磨坊算是搞起来了,以后,我负责磨坊这边的事,老大你带两个长工撑船送货去府城,老二,你在府城看铺子。”
在大明,女人不记丁,只算口。丁:男子。口:人口(即妇嬬,也即妇女儿童,算“口”)。男孩十六岁成丁。
这古代,重男轻女啊!
“爹,你放心!我一定把铺子招呼好!”二叔难得不咋呼。
“好!”老爸还是这个恹恹样。
张传靖左看看老爸,右看看二叔,再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瞪了这小子一眼,继续发号施令:
“老大,你明天去把咱家的木船修一修。”
“好!”老爸你怎么能这样,多说两句会死?
不过老爷子似乎很满意,“嗯!”一声就放过,转脸却凶二叔:“老二,明天跟我去府城,学着点!”
张传靖坐在一边低着个头吃笑。
“晓得,晓得。”二叔知道现在态度要端正点。
“哼!”老爷子瞪了二叔一眼,放过他了,“滚蛋!明天早点起来。”
二叔和老爸进屋睡觉,老爷子却拉住孙崽还有话说,
“靖崽啊!爷爷不晓得你这脑瓜里怎么有那么多想法,爷爷只管一点,读书第一!家里的事你别操心。”
“晓得晓得,爷爷你最厉害了。”张传靖拍马屁。
“臭小子,行了,睡觉去。”老爷子笑骂,起身。
张传靖起身,扶着老爷子进屋。
“爷爷,明天我也跟你们去府城看看。”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