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破云层,将安城罩在光辉之下,透过树枝嫩叶在地上投射出点点金辉。时值春末夏初,暑气还没有上来,空气中有阵阵微风拂面,实在是舒爽无比。
安城,汉龙帝国东海岸一座海港城,与怒云港相连,虽不是天下九城之一,却也是东海岸线上抵御海上异族的前哨。
宁河边上的大柳树下,一个少年身穿麻布衣裳,一脸憨厚,嘴里叼着草根悠闲的躺在地上,望着天上浮云,幽幽叹了口气,“苏大少爷,你说你爹把你送进书院,就教出这德行啊,要是让他知道你这模样,至少半个月你别想出来了!”“嘿嘿...小鱼哥,要是我爹知道是你把我带出来的,估计你的腿要断的比我早。”在麻布少年身边,有另一位少年,身穿一身锦衣,面色白净,两道剑眉入鬓,端的是丰神俊朗。
但此刻,苏大少爷头上本应梳好的发簪已然散落,脸上不知道哪里弄的灰尘,一块白一块黑,嘴里叼着个大肉饼,吃得满口流油,丝毫不见半分富家子弟的样子。
“你还说,我是看你被你爹整日念叨,怕你被逼的太紧又离家出走,我才懒得带你出来玩?”王牧鱼吐掉嘴里的草根,“怒云港里可不比安城,亏得老子看见,不然那帮混蛋看见你这肥羊,非把你连皮带骨的吞了,到时你爹再一个刺激也倒了,我可担待不起。”
“哎...我家老爷子得魔怔了,不让我拜入宗门修炼,非要我去考个功名,说什么修行路上艰险重重,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苏云镜咽下最后一口肉饼,“可是我爹要不是入了超凡镜,在安城里怎么会有这种地位?”
“行了,行了。你爹的地位是因为每年初大笔钱修缮城墙,为了抵御海上异族,可不单单是修为高。”王牧鱼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草屑,“我怕了你了,先跟你说好,进了四方街一切听我,别再惹事了,你要是不答应,我立马送你回家!”
“行行行,小鱼哥最好了!”苏云镜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顺便抹了把脸,脸上更是惨不忍睹。“对了,小鱼哥,最近有些宗门来安城招弟子,你可以去看看啊,到时我习文你学武,我们威震天下..;说到兴起,双手一挥一握,仿佛天下在手...
”呵呵...”
如果按照从海里捞起王牧鱼的王大头的说法,牧鱼这小子别看着一脸憨厚,其实比谁都鬼灵精,下起狠手来比谁都黑。说的也是,毕竟要在这龙蛇混杂,三教九流聚集的怒云港口生存下来,是需要很多东西的。
王牧鱼十二岁就知道这点,所以那年就纠集一帮从小没爹没娘的小孩子,靠着狡猾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硬生生在码头站住了脚。
而苏云镜就是王牧鱼在码头安身的时候从人贩子手上救下来的。
苏云镜的老爹苏运成,原本也是出身市井,早年间机缘巧合得到一本功法,好不容易踏入了超凡境。因为年年投入大笔钱修缮城墙,接济百姓,所以现在在安城有很高的声望,他对救了自己宝贝儿子的小鱼哥却是非常喜欢,一来二去,这两位少年竟然也成了兄弟般。
这个世界,要嘛进书院学文,日后进入朝堂,谋取功名,帝国这么大,总是需要人管的。要嘛,去拜宗门,踏上修炼之路,笑傲江湖。
前者,踏实稳定,轩辕氏如此强大,汉龙帝国也如此强大,就算强大的宗门也依然和帝国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后者,看的是天赋,能过灵动一关者百里挑一,修行路上艰险重重,不能有丝毫松懈。
王牧鱼撇撇嘴角,心道:“也只有你这个傻瓜少爷才会想的如此容易!”
越过宁河,穿过平安街,王牧鱼领着苏云哲在安城的巷子里拐来拐去,不时停下来看看墙面,寻找着特殊的标记。
“小鱼哥,我听我爹说,这四方街一个月只开一次,还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得到,进得去的,是不是这么神秘啊?”苏云镜此时已经就着宁河的水洗了把脸,但是发簪实在是不会挽,只能随便扯了根布带,学着王牧鱼的样子把头发扎成了马尾。王牧鱼笑笑,“嘿嘿...要不是我上次帮了四方街主持一个小忙,我也见不到,因为它每次根本不在一个地方,或者说它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街...”
“他是一条街,也是一个人...”
两人不再说话,却加快了脚程,一路七拐八拐,苏云哲虽然是安城土著,也给绕昏了头,好在王牧鱼按着标记寻找,再绕过一片屋舍,眼前突然空旷,一处草庐映入眼前。
王牧鱼掏出腰间的一个木牌递给门口一个壮汉,指着苏云镜道:“大牛哥,这是我兄弟,今天让我带着长长见识,顺便买点东西送人。”
大牛随手将木牌丢了回去,“小鱼哥你见外了不是?你兄弟,没说的,进去吧!我告诉你今天船刚进来一批好货,你去选选,肯定能挑到好东西!”
王牧鱼接过木牌,推开草庐的门,一脚迈了进去。
外面看来普普通通的草庐,其实里面别有洞天。
从门口进来,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四方空间。分为两层,底下一层沿着四面墙壁,有长长的木质摊位构成一个巨大的口字形,摊位上各种货物整齐的叠放着。靠着怒云港这个码头,来往的船只运送着世界各地的珍奇,“不小心”就流落与此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房间的正中,一样有个四方的柜台,四面坐着不少先生,或核对货物,或清算账目,忙的不亦乐乎。
楼上的一层用铁木隔成一个个房间,房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二楼正对大门口位置有一间最大的房间,上面挂着一副牌子,上书“四方街”三个大字。
望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四方街,苏云镜的眼睛都看得直了,“小鱼哥,这...这...这...”
“没见过世面,这是乾坤阵法,听说是一位破虚镜的大修士用了一套法器布置成的,你看房间的四角。”王牧鱼不屑的撇撇嘴,表示鄙视,其实他第一次来,表现的还不堪。
苏云镜定睛望去,只见房间的四角挑着四盏琉璃灯,灯火明暗不定,给人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
“这是四兽琉璃盏,不仅能够开拓空间,还能防御一定的冲击。算了,我们下去看看,你爹的生辰快到了,你挑几样做礼物。”王牧鱼迈下台阶,顺着摊位浏览起来。
“小鱼哥,过来看看啊,今天我这进了西边来的宝物啊。”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袍,肚子滚圆的胖子向着王牧鱼喊道。
“徐胖子,听说你最近做了几笔大买卖啊,发大财了,要死有我看上的,你可要打五折啊!”王牧鱼笑着说道。
徐胖子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有羊皮制的卷轴、玉制的配饰、破旧的书籍以及各类盛着不知名液体的奇怪瓶子...
苏云镜随手拿起一个卷轴,徐胖子看了看他,虽然现在苏大少爷头发散乱,但是身上一身锦衣,腰间的玉饰无不昭显出富家子弟的样子,他马上笑脸张开,“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是西边的魔法师制造的法术卷轴,只要打开它,就能释放封印在里面的法术,就算不是修士也能呼风唤雨啊!”徐胖子说着又向王牧鱼甩过去一个眼色,以为苏云镜是王牧鱼带过来的肥羊。
“徐胖子,他是我兄弟,你看着办...”王牧鱼看着跃跃欲试的苏云镜小声说道,“你傻啊,这东西里面充其量封印着一个小火球,买来点蜡烛吗?威力大的那些,我们根本用不了,这徐胖子就用这些东西坑那些公子哥
“哎呦,你不早说”徐胖子一听,没什么油水可捞,瞬间失去了兴趣,只是拿起一个瓶子道“看看这个吧,这个是真正的圣水,从西边教廷里流出来的,驱邪灭魔,生死人肉白骨,绝对好东西。”
王牧鱼点点头,“这个圣水应该还可以,徐胖子对自己人信誉还是有的。不过话也不能全听,这圣水大概治治一些小伤还是行的。”
苏云镜一听就楞了,“这里还能..还能卖假货?”
“多新鲜啊,哪个地方没有假货,在这里一切靠的是双方的眼力,有人在这里被骗的精光,也有人在这里真买到修炼功法。”王牧鱼用手指了指眼睛,又指了指摊位。
“小鱼仔,我徐胖子做生意童叟无欺,出了名的信誉,这里的东西没有假的,不过是威力小点而已!”徐胖子声音越说越小。
“呵呵...”
苏云镜付了钱后将那瓶小小的圣水装进怀里,“这里就不怕那些买到假货的人闹事?”
“闹事?”
王牧鱼指指挂着四方街牌子的房间,“佘老大会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四方街的规矩!”
沿着长长的柜台一路走去,各种新奇古怪的玩意出现,都看的苏云镜兴奋莫名,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心道,大土鳖!
“...你们竟敢拿假货糊弄本小姐,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摊位...”前面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听起来是一位大小姐买到了假货,心里有口怒气。
王牧鱼和苏云镜两人挤开围观的人群,站到了前面,只见一位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穿西式的白裙,背对着两人正在对着一位柜台老板大声呵斥。
那位柜台老板,双手抱胸,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小姐,你买了我的东西,出去都好久了,现在回来说假货,你这是要讹我啊?”又指指柜台上的牌子,“看看清楚再说话。”
只见牌子上写着---
“钱货两清,出柜,概不负责。”
围观的人群顿时哈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这就你的不对了,拿着假货来讹我们陈掌柜啊!”
“是啊,别看长得天姿国色,却也做这种勾当”
“快赔礼道歉吧!”
“说不定,陪着陈老板吃个饭喝个酒,人家就原谅你了!”
白裙少女幕的回转身,却见她容颜秀丽,皮肤白皙,玉色的耳朵上别着一个转换语言的鹦鹉学舌扣,一头金发随着她的转身划出金色的波浪,只是一双细眉紧皱。
“今天要是不把你这破地方拆了,本小姐决不罢休。”她双手虚抓,泛起白色光芒,一颗光弹就要成型。
陈掌柜却也一点也不慌张,只是戏谑的看着她,“我劝你别出手,不然红颜早逝就不好了!”
“你们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苏云镜挤开众人,站了出去.
王牧鱼暗道不好,急忙跟了出去,“不好意思啊。我这兄弟第一次来,不懂规矩。“用力拉了下苏云哲,想把他拉回人群。
“原来是鱼仔带来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少女原本见有个少年替她出头有些欣喜,不料半途被人拉走,顿时冷冷笑道:“一丘之貉,也不是个男人!“
王牧鱼张开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是不是男人,我们可以试试看啊!“
“无耻...“
“放肆...“站在少女身边的一哥身穿长袍的男子喝道,然后突然出手,啪的一声扇到王牧鱼脸上,“一介凡民,也感冒反露娜小姐。”
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王牧鱼冷冷地看着男子,“这一巴掌,我记下了,有生之年一定还你!“
男子轻蔑一笑,“想死我成全你。“右手握拳,一拳轰出,直指王牧鱼的脑袋。
拳影在瞳孔中逐渐放大,王牧鱼心中满是不甘。
我就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