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颁,我们去买菜吧。”淮安已然简单梳妆打扮,一身粉白色绣金锦衣,倒也显得莹莹可爱。
只见若颁打着哈欠,“安姐姐,自从进了这康家堡,你每日都换着花样做菜给康堡主吃,可我也没见着他对你有所改观。”不忍抱怨道。
淮安微微一笑,“所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抓住他的胃。我要先抓住他的胃,才能让康堡主真心实意的认同我。再说,上辈恩怨,终究是我江氏亏欠,我这样做也算是让自己心安些吧。”
“真的只是因为有所亏欠?”若颁一脸浅笑,“那日康公子带着你跪在康堡主面前,说什么这女子在此并非其他身份,乃未过门的娘子,也不得不入康家堡。这样说,倒让安姐姐住了康家堡,可见康公子真心。”若颁打趣,一脸笑容却似寻着看她脸红。
淮安轻轻叩了一下若颁洁白额头,“小丫头话怎的这样多,我让墨云近日就娶了你去。这样你就只烦他,放过我了。”
“安姐姐打趣我,我不理你了。”若颁脸一红,便先跑出了门。
淮安低头想着,今日买些羊肉蔬菜,做个火锅吃,热腾腾的倒也不错。
一时走神,倒被一骑马威武男子一鞭子吓得差点摔了,他倒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为他人开路而已,淮安倒也怒气站在一旁,看着那队威武仪仗,一打听便知乃满朝大殿下出行。
真是张扬,淮安白了一眼。只不过终究是异地他乡,也只能忍了。
“原来是江姑娘,好巧。”这时对仗里一中年男子下马而来,原来是前几天见到的吴桐大学士。
他本就是满朝大殿下的教导师傅,在党羽之争中算是大殿下左膀右臂,此时跟随出行,倒也正常。
淮安一摆手,倒是有些打趣的问道,“这仪仗真是武威,只是这样开路,怕也是扰了街道商贩路人。”
吴桐何等聪明人物,只撇了一眼那手拿鞭开路之人,便一拱手,“多有得罪,请姑娘见谅。不过若江姑娘无急事,大殿下有请。”
“不去。”淮安懒得转弯抹角,直言拒绝。
吴桐却也未恼,只是一拜,“既然江姑娘不方便,那吴某就不勉强。”
便未多废话离去了。
若颁眉头微皱,问道,“那人便是在桃花馆遇到的异国人,怎的又遇到了。”
淮安只是一笑,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马,“在此地,我们才是异国人。不用理他们,咱们先去买点菜。”
“恩。”若颁回应。
“你今日便要回离山么?”康世东倒了一杯雪顶含翠,轻轻推到高冷月面前。
冷月却只是稍带苦涩笑道,“江姑娘住进康家堡,我之前拦了她书信,又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怕是日日见着,多少心烦让你心烦。我还是回去罢了。”
康世东微微一笑,“后来若不是你,她也不会化险为夷。再说,淮儿她甚为善良,不会计较书信那些小节。”
“我通知于你又让你出了门,只是不想你我兄妹之情因这事而断送,并非我心软。”冷月浅浅品了一口茶,“其实我回去的确是有要事,下月初有场武林擂台摆在离山,我得回去打点。各路英雄聚集离山,怕是热闹得很。你已经回了康家堡,那你定是要去离山一趟的。”
康世东轻轻拨弄一下幽然漂烟的香炉,“我本打算去一趟东华帝国。至于英雄会么,家妹也定不会输了气场。”
高冷月点点头,也是带着肯定与赞赏。康家堡的小姐康忘思,虽是女子身,且年纪不过十八,却武功非凡,莫说是寻常小辈,就是其他几位同辈同姓兄长,在她手下,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康堡主为人向来严厉,几个小辈在他面前向来小心翼翼,只怕恼了他又受处罚。
也就这康忘思独独是个例外。
忘思十一岁时只身潜入宰相府,顺手拿走了宰相第十一位小妾最爱的玉轮。康堡主也就说了句,劫富济贫乃江湖本色。
那玉轮转手被忘思送给了一位路边遇到的翩翩公子。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那公子衣着不凡,怎么看也不是需要救济之人。
再说这康忘思十五岁时,谁家小妾之物已然不放眼里。
那时有一事风靡井市,说那新进状元为了能攀附皇恩,瞒了婚事定了要娶当朝公主,而一面私下送一纸休书给乡下发妻。
终于传言那日公主殿下醒来之时便发觉有封书信,仔细一看,原本订好的婚事不仅毁了,还让那负心男子失了状元身份。
说起来也不算大事,至少也不关康家堡的事。偏偏那吴桐心智过人,仅仅一点蛛丝马迹,便找准了康忘思。
吴桐倒也没在他人面前吭声,只去拜访了康家堡。
康堡主却一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英雄本色。
偏袒之意已是人人皆知。
吴桐本就无追究忘思闯宫入私寝之罪,何况此罪可大可小,本也就是想卖给康家堡一个人情而已,其中打算自然离不开党羽之争。
江湖与朝堂,向来没有明显干系,但两者实在是关系密切。若能得到康家堡的支持,大殿下登基便是有利之事。
其中关系,康世东与高冷月心知肚明,便也没有再提那些。
只是高冷月眉头一皱,似想起什么心烦的事来。
她放下茶杯,却微微荡起涟漪,“你只将忘思托付给我与三弟,却不想被外人带坏了她。”
康世东微微一愣,无论是在高冷月还是在郭三弟身边,居然还有人能带坏康忘思?那丫头向来古灵精怪,不愚弄他人已是侥幸。
高冷月见他浅笑,便知他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便有些懊恼,“有个狐媚女子,名叫苏姑娘。出身草莽农家,不知怎的居然攀附到三弟与东华帝国几位位高权重之人。这这就罢了,偏偏整日歪理巫术,将忘思迷得不知所以。”
康世东瘪着嘴点点头,似乎很想赞同高冷月的说法。
“我说的句句属实,你怎的就不信呢!”高冷月一拍桌子,转过头去气呼呼的不再看他。
“你这样说来,我定会找个日子会一会那传奇女子。但是你,别老是一句一个狐媚,让三弟听了多少吃心。”康世东又倒了一杯茶,嗅了嗅。
“哼,我们兄妹三人同生共死,乃是患难与共,怎会因她失了情分。”高冷月不屑道。
康世东放下茶杯,将目光投向窗外,已是五月天气,温和亮丽,“三弟看似放荡不羁,却是最坚定之人。若他选择了那位苏姑娘,怕是谁也不能阻止的吧。”
“所以离山之行你必须去,我已经命令三弟推掉所有事物也得来一次离山。想必那苏姑娘也会一同前来,大哥你倒是劝劝三弟。”冷月叹口气,一脸苦恼。
高冷月何等人物,武林盟主之女,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哪里有人敢惹她不快,只怕她手里的那把万绪剑是不会客气的。
一个康世东,一个三弟,让她头痛许久心烦许久却也只能闷闷不乐,也许这就是对于亲近之人的感情吧。
冷月深知绝命阁创立不易,更知晓他二人的处境,所以更加担心被人迷了心智,做出什么不利的行为。
对于康世东,她无法太多插手,毕竟辈分称呼在那里,于是也就只能管管三弟了。也不知三弟听到冷月此时的想法,会不会吐血身亡。
康世东听着三弟也会上离山,便约莫打算一番,“既然如此,我便去一趟离山,不过只会停留两日。”
“涮火锅?味道不错嘛。老爷子,我在东华帝国甚少吃到这么好口味的了。”
这位女子年不过十八,剑眉甚是帅气,一身浅色绣银的锦绣,此人便就是大名鼎鼎的康忘思。
所谓大名鼎鼎,便是她刚刚回堡,堡里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
同辈兄长们又要苦恼无法在武学上战胜这位妹妹,又要被训斥。几位家族长老们在苦恼自己的胡子眉毛怕是又要被拔掉几根。
而此时了康忘思对比全然不知,只一心吃着涮火锅。
“那就多吃点,满国与东华帝国口味不甚相同,哪里有自家的好吃。”康堡主甚是心疼的又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她碗里。
康忘思放下筷子,四周张望一番,“东哥哥呢,我怎的没看见他。”
康堡主轻轻冷哼一声,“多半是陪在那位江殿下身边。若不是你爹对她下了狠手,多少对她有些亏欠,我决然不会让她进我康家堡的。”
忘思点点头,“她们江氏女子向来善于算计,害了康复叔叔,还不肯放过东哥哥。我这次回来就要会一会她,让她知道我们康家堡不是好惹的。”说完已是一肚子气愤。
康堡主眼眸一沉,“你向来只关注江湖,怎的对夏朝皇室之人有如此态度。”
忘思咧嘴一笑,轻轻摇了摇祖父的衣袖,已是小女孩撒娇姿态,“若不是因为东哥哥,我才懒得听到关于她们的消息呢。不过这次我从东华回来,得知那灵安公主至今没有入得王府,不过那公主实在是不知廉耻,居然会想到给三皇子下迷魂药。”
“噢,当真是丑闻。”康堡主眉头紧锁,向来听闻夏朝民风开放,男女不拘,却不想是如此放荡,不堪入目。
又想到住在自家的江淮安,康堡主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可是那三皇子多少也算个人物,被他识破。只可惜他色迷心窍,居然决心去夏朝安都,只为了那个见过一面的江淮月。想来江氏女子多半会着迷心术,专迷惑那些男子。”忘思愤愤不平,她与三皇子官扬也算是朋友,听说他的决定也不是没有劝解警告过。
只是去了几次都被软软的劝回来,官扬似乎心意已决。倒是苏姐姐说了句不能强求,忘思也只能旁观。
这时,逆光走进房间的两人,便是康世东与江淮安。
首先一拜,便是向康堡主。
忘思立马起身挽住康世东的手臂,“东哥哥,快坐下。这涮火锅倒是味道不错,你来尝尝。”
故意将江淮安撇在一边,故意让她有些尴尬。只是康堡主好歹是个稍有气度的江湖人,便示意她也坐下。
康世东一笑,“这涮火锅便是淮儿做给祖父的,倒是你饱了口福。”
忘思一听,沉着脸放下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素衣女子,不过是金环秀发,周身并无其他出彩物事。
“原来这就是江淮安殿下,久仰久仰。”忘思冷嘲说着客套话,可完全没有意思想要隐藏自己的不客气。
江淮安心里一思索,想必她也和他人一样因上一辈恩怨迁怒自己,倒也没有生气,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失去的是自己的亲人。
倒是一旁的康世东眉头微皱,“忘思,我让你跟着郭公子四处闯荡,你倒也没有学会客气。”虽说是批评,却也是有些宠溺的滋味。
忘思冷哼一声,全然不在乎,“**姐说过,粪土当年万户侯。”
此时的淮安已是脸色大变,虽是坐着,却顿时一征,差点无意摔了碗筷。
康世东听着话题已然过于锋利,已是不快,出言说到,“祖父还在这里,哪里由得你口无遮拦。”
康堡主见此倒也没有训斥忘思,只是看了一眼江淮安,又继续喝了一杯酒。
淮安终于稳定情绪,缓缓出言说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忘思果然好文采。”
忘思却也不领这份情,只是冷哼说到,“你以为你夸我几句我就会认同你么,太容易了吧。我最讨厌你这种笑里藏刀的人了。老爷子,东哥哥,我赶了几日路程,已经累了,就先回房睡了。”说完也就直径走了。
淮安只一直盯着忘思,想看出一点别的东西,却是丝毫没有。难道只是巧合?淮安心存疑惑。
回房的淮安却也无心休息。今日忘思无意说出那句******经典词句“粪土当年万户侯”时,自己的确一惊,而随后用那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来确认,却又不见她有何其他反应。
难道一切只是巧合?
淮安在房间踱步许久,微微头痛。若让她不再去想此事也是做不到,便决心再去找忘思确认。
若一切只是巧合,也只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而要是不是巧合,那么淮安将得到一个重要消息。
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自己,还有同样的人存在。这不得不让淮安又惊又喜。
淮安打开门,就看见在房门外踱步的康世东,他似乎没有打算来敲门,却说在门前散步,也实在诡异了些。
“找我有事么?”淮安走上前,两人并肩在后院散步,一亭一院倒也别致。
康世东伸手将飘落在淮安头上的杂物取下,温和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忘思她向来娇惯,你莫与她计较。”
淮安转过身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池塘,虽无荷花,倒也盈盈一片,“我虽会委屈,倒也不至于生气。她对我有所误解,等相处过后便也可化解,不是么。”
“好一个误解,二殿下还真是会说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更何况只是康家堡的后院。
忘思本想出来透气,却又见着不想见之人,自然语气不善,“康大将军的死,你们江氏没有责任么?东哥哥的腿疾,还有他身上的毒,不是你们下的么!”
康世东眼眸一沉,上前一步将淮安护在身后,“你说的这些事,淮儿都不曾参与,你怪罪在她身上又有何用。”
“与她无关,好,那我就说与她有关之事。”忘思冷笑着,“她与灵安公主向来不和,因自己感情不顺居然命灵安公主出嫁东华,毁了她一身安稳。”
淮安一震,口舌发麻,却是无言以对。她向来清楚刘尔雅定不是心甘情愿出嫁东华,只是这乃皇家命令,再说自己当时实在是无心其他。
换句话说,就算当时有心顾及到,自己也不会帮她。说到底,淮安不是个普度众生之圣母。
康世东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淮安,微微叹口气,“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曾做主的,何止是刘尔雅一人,忘思,你这样说,实在是欲加之罪了。”
“那我就说近日之事。”忘思依旧不饶,“为了除掉安都第一公子杜一卡,她利用他的感情,以害死了她的母后为借口,杀了整整五千军民。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居然还能受了万分委屈模样,跟着东哥哥你四处游玩。此时又做出一副以前所托非人,赖着你不放。”
“不,不是这样的……”淮安出言道,“我没有……”
康世东听人提起杜一卡,心中已是不快,“此事不关淮儿的事,全然是杜一卡狼子野心,自食其果。”
忘思盯着淮安看,似乎想看透她,继而转过头望着康世东,“东哥哥,你向来聪慧又善于观察人心,只是在她面前你始终失了水准。当日杜一卡何等位高权重,怎会突然发兵。若不是这个女子在迷惑,事态怎会如此发展。”
“康忘思,这些事情,是谁在误导你。是你的郭哥哥,高冷月,还是那个苏姑娘?”此时康世东自然是恼怒,却只是浅浅冷笑。
忘思跟在他身边时间也不短,自然知晓他已然是生气了,一时倒也不敢多说。只是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并无错误,只是甩了脸色,回房去了。
留下脸色并不好看的康世东与江淮安。
“看来冷月说得没错,忘思是被那个苏姑娘迷惑得不浅。看来这次离山之行是势在必行了。”康世东微微眯眼,却是杀气腾腾。
淮安却是一征,今日两次听到这位苏姑娘,她到底是个人物,为何隐隐敌对于自己?难道是以前有什么自己忘记了的误会?
当夜,墨云便收到了亲自秘密调查那位苏姑娘的命令,便先行去了东华。
康世东看着之前底下人报上来关于那位苏姑娘的一切。出身乡间,落魄至青楼,甚至是第一丑女。但是只有她出现在众人视线后的信息,之前,实在是空白。
这样一位风云人物,空白的信息,反而是最大的问题。所以康世东才派了墨云亲自去调查。
只是接下来几日,留下若颁与庄严两人整日无聊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