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安姐姐!”
淮安转过头一看,呼唤之人正是墨云与若颁。未等她反应过来,若颁已是扑在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安姐姐,你别吓我,呜呜呜……”
淮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我不是好好的么,多谢这位公子……”一转头,身边哪里还有那面具男子的身影。
秀眉微皱,这人刚刚还在这里,怎的突然就不见了,实在是神出鬼没。
“二殿下没事就好,还是请二殿下一同去大环宗一趟,若坚他……”墨云皱着眉头,满是担忧。
此时的若颁红着眼,好不惹人心疼,“安姐姐,我弟弟他,失踪了。”
“什么?!”淮安大惊。
这大环宗势力错综复杂,虽地处夏朝,但是与东华帝国,满朝都联系甚密。当年父皇就是在此学艺,结识了老酒鬼,康复,林妹儿三人。而遇到自己母皇,便是后话了。
这人丢在大环宗,是否参与到三国暗战,或是武林密事,都无从知晓。并且,大环宗门大户大,也未必把自己这个二殿下放在眼中。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让自己入大环宗一问究竟了。
“宗主与几位长老主入关修炼,何时出关无人知晓。再说,令弟不是消失,他是自愿离开的。”一位身材微胖的素衣男子拿出一封信说到,“这里还有一封他留下的信,之前这个若颁情绪失控,听不进他人言,我倒也忘了拿出这信。”
淮安半信半疑接过信,上面写到,“我随了师父下山,无需担忧。”
递给若颁,一看也确实是李若坚的字迹。
于此,淮安只能为自己鲁莽道歉,“在下失礼之处,请师傅不要介怀。”
那微胖男子冷哼一声,“你们从未把大环宗放在眼里,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我哪敢得罪你们!若是宗主与长老们出关,必有你们受的。”
“放肆,四空,快给这位姑娘道歉。”
从远处走来几位白衣飘飘,浑身仙气的老人,尤其是其中那位,白眉飘然,正如世上神仙模样。
微胖的四空听此,朝着那位白眉老者跪下,“宗主,是他们放肆在先,求宗主明察。”
原来是大环宗宗主和几位长老,淮安三人立即半跪行礼。
白眉老者笑着说,“夏朝皇室自然是无需行下跪之礼,快起快起。”说完虚扶一把。
淮安正言道,“我是二殿下,却更是杨淮天之女,这一跪,是替我早亡的父皇叩谢恩师。”
“老夫一眼认出你是淮天那孩子的子女,却不知你也认出老朽,快快起来。”白眉老者笑道,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四空,“我说你放肆,乃是因为她乃你师叔之子。”
四空才明白过来,于是恭敬一拜,“原来是杨师叔之子,失敬失敬。”
现在一旁的墨云却是暗中皱眉,在这大环宗,似乎并不在乎皇室名分地位,反倒是那被称为书痴的杨淮天更能得到大环宗上下所有人青睐。
淮安一拱手,“宗主,吾义弟李若坚半年前上大环山学艺,如今留下这只言片语不见踪影。一时急切,有出言冒犯之处请见谅。”
“想来无人敢在我大环宗里劫人,令弟是自愿下山也无人威胁,既然如此,你们心安便是。”白眉宗主说到,话头一转,“自从你爹四位徒儿一同下山,各种遭遇多少我也有耳闻,只谓一切皆空,恩怨皆为缘。”
说着,便从袖口拿出一封红蜡封口的密信,“将这封信交给送你梅花腰牌之人。”
“老酒鬼?”淮安脱口而出。
“哈哈,在我这里,只唤他一声顽徒。”说完白眉宗主飘然而去,只留爽朗笑声。
这时,若颁问道,“安姐姐,我们怎么办?”双眼已是红彤彤,何处不可怜。
“若坚此刻是安全的,我们即刻下山,康世东的腿疾才是最紧急之事。”淮安说到。
墨云扶着若颁,轻声安慰着,“别怕,有我在,我们会找到若坚的。”
下山一路倒也少了言语,各自都算满怀心事。不过所费时间也少了些,且半日就已到达山底客栈。
守在门口的庄严一见三人回来,便迎了出来。淮安关切问道,“你们找到老夫子了么?”
庄严一笑,满脸轻松,“已经上了药,公子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淮安一惊,顿时欢喜,“真的么?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遇到老夫子的?才两天光景就能医好他的腿疾,果真神人。”
一同进入客栈,康世东依旧坐在轮椅之上,不过双膝绑着剁碎的药物。他温和笑着,“淮儿,上山之路是否顺利?怎的两天便下山了?”
淮安望了若颁一眼,又转过头对着康世东近乎献媚的笑了笑,“听说康公子祖父乃是大名鼎鼎武林高手,更是武林世家,不知是否真实?”
“咦,你怎么知道?”康世东一皱眉。
淮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爹不是有个藏书阁么,书上写的。我这才发现我爹原来这么厉害,无论是各国大事还是各家秘史都知晓。”
旁人早就耳闻,杨淮天酷爱诗书,乃至收集了满满一阁楼,其内容涉猎之广不能不让人佩服。而康世东更加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知道那本绝迹兵书会在藏书阁。
康世东点点头,“的确,祖父乃是武林人士。不过武林与官宦始终不是一道人,家父已经被除了族谱。”他看似平淡的说着,却是上一辈的血雨腥风。
若颁知晓淮安如此问,必然是想借助康祖父的武林势力寻找弟弟李若坚。可听康公子这只言片语,怕是行不通,更何况,若为了自己让康公子为难,让安姐姐为难,是万万不可的。若坚生来机灵,让他闯荡一番也并不是坏事,这样安慰着自己的若颁立即阻止了淮安的欲言又止,“安姐姐,你饿了没有,咱们先吃点东西吧。”
吃完午膳后,各自都回房休息一番,毕竟上山下山也费了些体力。而躺在床上的淮安却困意全无,翻转几次未果后决定去找康世东。
敲门示意,鉴于康世东膝盖上了药,也不便开门,于是淮安自己推门进入。
康世东正坐在桌前,安心的练字,得知淮安进来也没有扰乱他的心神,字体飞扬却又有力,淮安看着只觉着好。
“淮儿怎么不休息一会,明早就要出发了。”康世东关心的问道。
淮安摆摆手,“我只是来看一看你有没有好些。”又顿了顿,“听庄严说,昨日黄昏时分你们找到了老夫子?”
“恩。”
“听说老夫子医术精湛,但也脾气古怪,听说最近收了个徒弟,是真的么?”
“淮儿你怎么突然对老夫子如此感兴趣?老夫子向来独来独往,怎会收徒弟,你从哪里听来的。”康世东笑道。
而淮安却已然笑不出,因为她明白,康世东在骗她。昨日黄昏之时正是由于老夫子自己才会被困在大环山,而听老夫子自己所言,他有个小徒弟。这一切和康世东所言,出入太大。
向来被欺骗被利用的淮安此刻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气愤。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一直就被欺骗和利用,如今再小的谎言都有可能让淮安爆发怒火。
“康世东,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遇到老夫子,或者,你根本就没有腿疾,你在撒谎。”淮安瞪大眼,心里却暗自希望他能够反驳,或许,或许自己遇到的,根本就不是老夫子,或者,老夫子下山后就医治了他。
而康世东,只是眼眸一沉,“淮儿,我不想骗你。”
“公子如此做,全然是为了自保!”这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庄严出声说到。
庄严平日都是一副温和的长者,此时却是带着微微愤怒,正是这反差,让淮安一时顿住。
“当年,公子才十三岁,却因如今圣上固执驯马,不慎摔坏了腿,宫中便派了御医来医治,却不想情况更加严重。老酒鬼与林妹儿不顾一切终于找到老夫子,将他带回安都秘密医治。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御医哪里是在替公子医治!他们在下毒!”庄严说到这里,已是气愤,居然带着点点杀气。
淮安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虽自己早做过这样的猜想,自己亲耳听到却又是一种打击。
“毒性已经渗入骨髓,于是老夫子只能以毒攻毒,让金蚕进入皮肤去吸食毒性。那段日子,公子痛得不成人形,却不言语半声。后来终于医好,但这十几年来,每到冬季寒冷或者下雨时分,公子的腿便疼痛不已。”庄严说到这,心疼的看着康世东,“老夫虽地位卑微,却也一直将公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我不希望公子生活在仇恨中,但是,我更不会让别人再伤害公子。”
苦笑了下的庄严转过头对淮安说,“二殿下,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你心地善良,所以才肯跟你言语这些。公子或许会欺骗别人,但是你,他始终是极其在乎。骗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若是让旁人知道,怕是性命不保。”
淮安听他这样说,心里居然微微酸苦,看似温和的他,终是受了太多痛苦与算计。
“淮儿只是个傻丫头,告诉她这些做甚。”康世东笑了笑,却无一点悲愤仇恨。
“对不起。”淮安低头却红了眼,对于庄严一番话毫不怀疑。
她早就知道母皇与长姐从来不是善辈,就算是自己也从来没有逃脱过她们的算计利用。
只是康世东何其无辜!他当时才十三岁,是个懵懂少年,却因了些王朝权利,吃了多少苦头,就算医好也不敢声张,怕带来杀生之祸,如此忍辱偷生。
康世东微皱眉头,“淮儿,你无需对我道歉,你也无需内疚,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们从此浪迹天涯,不管那些琐事,如何?”
第二日,一行五人一同上桌吃饭。
若颁盯着淮安的黑眼圈看,一脸疑问,“安姐姐,你没睡好么?”如此一来,其他三人也就齐齐望向淮安。
“呃,没事,我认床,认床。”淮安抚额。
康世东掐了掐她的脸颊,“精气神是不太好,要不给你点一份参汤?”
淮安连忙摆手,“不要,不要,太贵了。”
于是其他三人纷纷傻了眼。贵,是一个皇朝殿下应该懂的词么?
看着其他人瞪大的眼,淮安傻笑,“咱不是要浪迹江湖么?浪迹江湖怎么能够点参汤喝呢,这青菜汤就挺不错的,大家喝啊!”
其他三人开始思考浪迹江湖与参汤之间的联系。
“喏,给你的。”淮安悄悄递给康世东一包东西,却不看他,装作安心吃饭。
康世东拿起来一看,花花绿绿的一堆,也瞧不出个头绪,于是疑惑的望着淮安,“这是什么?”
淮安放下碗筷,一本正经的拿起那堆花花绿绿物体,“这个呢,叫做护膝,就是保护膝盖,保暖御寒之用。看,这个比较厚,适合冬季用,这个呢,用的上好月光纱,清凉透气,适合夏季,呐,这个适合下雨天气转凉所用。”
她向来不喜手工女工,这些护膝怕她也是费了好大精神才做出来的。康世东自然知晓,嘴角含笑许久,却一言未发。
“你倒是夸我一句啊,我做了大半宿呢。”淮安白了一脸微笑的康世东。
“颜色能再鲜艳点么。”终于等到某人的回答,却是饱含嫌弃的一句。
“不喜欢啊,那你还给我吧。喂,你倒是放手啊,不喜欢你还拽住不放干什么……”
半月余,灵安公主刘尔雅终于到达东华帝国帝都,崇明。
路途遥远奔波,虽她非夏正宗皇室,但东华帝国帝王依旧甚是重视,隔日便召见,且将她安排在伊人阁住下。
这伊人阁甚有多出彩处,便是城区闹中取静,假山流水。这些也就罢了,最重要一点,三皇子官扬的府邸所离不远。
帝王对三皇子甚是疼惜,官扬常年游山玩水袖手朝政,帝王甚是想用一位皇妃困住他。
再者说,这灵安公主乃是夏朝人士,夏朝虽是小国却地势险要,若想有一日北上伐满,无涯深渊完全斩断路径,而夏朝,是唯一的连接。
运筹帷幄,帝王已上位多年,看得十分通透。自己膝下皇子虽多,出彩的倒只有那几个。谁能够掌握更多的势力和人才,就更有资格坐上这龙椅。
帝王深知官扬固执的性格,正是如此,才未直接下令许下这婚事。不过帝王也授意让两人多接触交流,男女之情,多是相处而生,在这方面的帝王,显得甚是奸诈。
三皇子官扬生来放荡不羁,就是偏房小妾,也有了好几位。不过这也不足为奇,要是哪位成年皇子没有几房妾侍,才会让人议论是否身有隐疾,固官扬不算出格。
不过倒有一则趣谈,说是几月前,三皇子官扬钟情于一女子,那女子生来双足极大,便是被冠上第一丑女之称,不仅如此,她地位卑微,还是个乡村野妇,更无家族而言。
倒也有人说句体谅话,称那女子虽有百般缺陷,却是满怀才华,想来官扬也对这种聪慧女子无法抵抗吧。
这些话,细细的传到伊人阁,传到灵安公主刘尔雅耳中。
身为出嫁的公主,不能住进王府,不明不白的住在伊人阁,更不见那官扬瞧过自己一眼,实在是让人无比羞辱。
更何况,刘尔雅在夏朝,也算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新帝江淮月在出发前一夜,告诫自己,必须掌握官扬的身心,若不能成为他的羁绊,那么远在边疆的爹爹,就将成为下一个康复。
“来人。”刘尔雅吩咐道,“咱们去一趟三皇子府上。”既然你不来,我便去找你。
通报门人,官扬虽不想和刘尔雅有所交集,但毕竟她是灵安公主,更何况她已到府上,总不能拒之门外。
“臣妾作为未过门的妻子,过了好些时日才来拜见夫君,实在是失礼。”尔雅款款一拜,盈盈可怜。
官扬暗自抚额,却又心生懊恼,就算是父皇,也未直言婚约,她却以三皇妃的身份自称。
于是侧身对随从轻声吩咐到,“快去店铺里把苏姑娘请来,说十万火急。”
尔雅一听,微微一笑,旁人不是说那苏姑娘颇有些才艺么,难道自己就没有么?
“夫君,既然闲来无事,臣妾愿弹奏一曲,以解乏闷。”说完,就让侍女将那焦尾绝世琴摆上,安心弹奏。
刘尔雅向来在琴棋书画上下功夫,她自知身份无法与夏朝二殿下江淮安相比,那其他地方自然要比她强,也必须比她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安都乃至夏朝有立足之地。
官扬本是敷衍,却随着琴声渐入,已然陶醉在其中,本以为这灵安公主不过是摆设一个,却不想也的确有着真才实学。
一曲完毕,皆叹灵安公主琴艺高超。
若是知己,以琴相会倒是佳话,若因此就得娶了她做自己的皇妃,也实在是勉强。官扬一想到,又皱起了眉头。
其实把这灵安公主迎进府,放在几个月前倒是有可能,毕竟对于官扬来说,只不过是多了位陪自己写诗作画的佳人而已。
可是当一个人已然住在自己心里,那其他人就再也进不来了。这样荒唐而又矫情的话,官扬想着居然笑了起来,苏姑娘他们必然会拿此嘲笑自己一番。
失神的空挡,刘尔雅已经稍有尴尬,不过她不能有脾气,多少寄人篱下,而自己背负的,更是无法让自己为所欲为。
于是,只能忍。
“三公子,听说你艳福不浅啊。呦,这位美人是谁?”进门来一青衫女子,年纪尚青,却自带着爽朗霸气,来者便是苏姑娘。
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也未据着规矩直接坐下,“想必就是从夏朝来的灵安公主吧,的确也是位美人,那就恭喜三公子了!”
话头一转,只盯着官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