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追赶叶飞,一出树林,正面迎对司马泰铁弹珠,他怎样也料想不到:这铁弹珠威力惊人!而且梅可律加上彭正、许铁心,三人对付乳臭未乾小子,他竟然是毫发无伤。
白衣人正是梅可白,地位也是寒梅教中「散人」,武功与梅可律伯仲之间,但凶猛、阴狠,下手不留余地,所以对敌威胁,大大超越梅可律!未入梅宗之前,外号「牛头」,由此可知!
在树林中,叶飞大战牛头,二十招下来,发现武功不如,居于下风,加上其它二人纠缠,身上多处伤痕,几乎都是梅可白送的。
青海门人两人:谢挺、邵中仁,武功虽是不俗,但处在树林中,树草丛生,处处阻碍,两人助拳不易!而且树林中本来就是昏暗,加上大雨之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何况牛头梅可白也不乐意联手,所以两人帮助有限,甚至,越帮越忙!叶飞单打独斗,谢挺与邵中仁,几乎都不是两百招之对手,因此叶飞尽力避开梅可白,游斗谢挺与邵中仁!
攸关性命!叶飞不会老古板,死守江湖没俚头道义。三人围杀之下,叶飞发现正面迎战不成,于是东躲西藏,管你面前或身后,一有机会,飞刀一再出手。对方三人,自己只有孤单一个,何况梅可白武功高出自己不少,任何伤敌机会绝不漏过。
谢挺与邵中仁贪功,见叶飞受伤,一再进逼。果然,贪功冒进,必然吃亏!尤其树林中视线不良!邵中仁连中两把飞刀,一刀削过左肩,皮肉之伤,无甚大碍!另一刀正中大腿,行动略嫌不便。
叶飞飞刀已尽,梅可白步步为营,一直逼近,叶飞精疲力尽,拚着一口气,飞奔而出!跑出树林,也许还有生机,这总比死在树林中要好多了。
果然,司马泰铁弹珠就是救命招式,伤了谢挺,暂时吓阻梅可白。
这下是四人对付两人,其实,只要梅可律、梅可白两人,就足够叶飞、司马泰受的,而且叶飞受伤,功力不足平时一半。
局势正是如此危急,看来除非奇迹出现,老天爷帮忙,否则,单是梅可白就是不放过二人。彭正、许铁心也要为着同门出气。
果然老天垂怜,一时闪电大作,霹雳四起,暴雨滂沱,用倾盆而下来描述都嫌不足。这雨势来得急又快,一发不可收拾!眨眼之间,在场人人皆是落汤鸡,全身尽湿,连地上也成为川流。
太湖地处华南一带,时令夏季,西北阵雨(午后雷阵雨)本是正常。但这雨也未免大了些,又久了些,从远处一路下了过来,水流在官道上,宣泄不易,逐渐累积,何况这地方似乎较为低洼,叶飞、司马泰与寒梅对峙,一会儿功夫,水几乎淹至膝盖。
远处突然人声大大喧哗,不少低洼处人们,尽往丘陵高处走,人声杂遢,也不知真假,有人说道:堤岸崩溃,大水即将泛滥成灾。因此人心惶惶,往高处总比死守低洼家园要好。
要知道:黄河河水夹带泥沙,滚滚黄涛,河床高过平地,靠河堤保护,因此溃堤事为寻常,三年一小溃,五年一崩堤,黄河泛滥,甚至改道,居民早已见怪不怪。
但是长江流域就不相同,支流众多,又有洞庭湖、鄱阳湖调节水量,加上平原辽阔,所以水势容易宣泄之下,不易泛滥。何况又有河堤,年年修护,因此人民安居乐业。
梅雨季节,雨势不大,用来灌溉正好。至于夏季雷雨,虽大但时间不长,也无大碍。但是,今日这雨来得大又急,范围广泛,时间长,排水不易,立刻成灾。水势涨起还好,若加上溃堤,这还了得?
洪水如万马奔腾,没见过者,不知他波涛汹涌,声势之巨大、破坏之强烈。若是加上漂流物品,屋子、家具、树木,还算小事。最怕是山洪爆发,冲刷山壁,夹带大量土石,由高山宣泄,往平地而来,杀伤力之惨重,最是可怖。
今日大雨淤积,不多时已至膝盖,叶飞、司马泰为江南子弟,见怪不怪,何况略识水性,心想:这水来得正好。梅可律、梅可白也是多见,心情还好。但是青海来的四位高手,就是不同,不识水性,加上谢挺、邵中仁受伤,看到洪水滚滚,心就虚了,恨不得跑到高山,或是爬到大树。
双方又对峙一会,梅宗、青海高手还没有动作,但是,叶飞先说了:「各位,不知你们识不识水性?水流湍急,已经到达大腿,看这个样子,似乎如乡民所言:溃堤了!就算不是溃堤,大雨这种下法,不多时就要淹一丈深了,不识水性的人,自己多加考虑,以免自误。」
彭正见事情不妙,说道:「两位梅大侠,我们四人不熟水性,先爬到大树避水!勿见怪!三位师弟,我们走。」
叶飞急忙说道:「四位听我劝告,不要爬上大树,万一水势盛大,冲垮大树,你们将如何?不妨往北边丘陵地,水势再大也是安全。」
这就么几句话之间,大水滚滚而至,闪电雷雨不断!至少又多了半尺。
司马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水无情,不要轻忽。要杀我两人机会多得是,但总要留下性命。」
「走!往北!」彭正见水势更加湍急,一声令下,两人扶助两人,往山丘而去,性命要紧,无法顾到其它。
叶飞两人不动如山,就算水没顶都还不怕,何况未到腰间。梅可律正要后退,梅可白不甘心,但也无能为力。
这时,几个人扶老携幼,往高处避难,有一个七、八岁小孩,不小心,一脚打滑,被水冲激而去,正在哭喊哀嚎,大人想救,又有老小照顾,一时两难。
司马泰豪不犹豫,几步向前,一把将小孩抓住,就放在肩膀。
瞬间,远处大水滔滔,叶飞、司马泰知道:果然溃堤,这下大水一发不可收拾。立刻大喊:「河堤崩溃!大家往北,快上山丘。」
司马泰快步冲刺,现将小孩送至山麓,立即返回,帮忙扶老携幼,叶飞虽然有伤,也是帮忙牵引,这时水势已经到达胸前,如果是小孩几乎没顶。叶飞、司马泰救人为要,无心顾虑梅宗二人。
梅可白本来还在犹豫是否向前厮杀,见司马泰二人急着助人,不顾自身,心想:也吧!教主命令,下次再说吧!与梅可律两人迅速离去!
这大水果然来得急,却又不是去得快!水深至少一丈多,历经两昼夜,才逐渐后退。大水中,司马泰进进出出,出水、入水,救了、扶助了不少人。叶飞本来也是如此,但是身上伤痕不少,于是在山丘照料灾民。
大雨下了一整天,人们有无雨具,都是全身湿透。小雨又是两日,山丘有小山洞、和几间小工寮,只能住二、三十位老弱妇孺,其余尽量待在大树下,多少遮点风雨。大水五天才全数退尽,结果当然是满目疮痍。
这五天,叶飞、司马泰照顾灾民,此处约有三百人,并无干粮。叶飞果决,斩杀几只逃难无主牛、羊,生火烤给众人充饥,行走江湖,身上当然有火种,只是生火的确不易。
青海彭正四人,看见叶飞、司马泰如此作为,也加入帮忙招呼灾民,一方面寻找山中野果,干净泉水,供灾民食用,暂时将恩怨摆在一旁。果然患难见真情,人心本就该如此。
五日后,大水几乎全退,留下灾情可说是怵目惊心,原有阡陌良田都已不见,屋子不是倒塌,成为断垣残壁;就是冲走,不知去向!大水无情,不必多说了。一眼望去,淤泥、废弃杂物,还有牲畜尸体,满地都是。
司马泰见叶飞忙着照顾灾民,伤势不见好转,也不知说什么好。看见青海彭正四人,司马泰说道:「这几天多谢诸位帮忙,总算对灾民有点帮助,功德无量,暂时就此告别,若有恩怨要了结,就等日后再见吧。」
「我们还不想走,到处看看,是否还能有所帮助?」彭正微笑说道。
叶飞这方面倒是有经验,说道:「大水过后,除了整理家园,房舍复建,稻田再耕,这些不是紧急事情,何况自己家人可以慢慢清理。眼前最重要是赈灾:粮食、衣物、干净饮水,还有适当医疗,这些缺一不可,否则不久后,疾病一起,演变成瘟疫横行。」
司马泰年纪轻轻,不知有这回事,青海四人久居边陲,更不知江南水灾情况,见到大水横流,只是瞠目咋舌。彭正等四人只知道:一到江南,正是夏季,又湿、又热,简直不是人住地方。
「我们留在这里,帮助灾民,功效也是有限,何况巧妇也无法做无米之炊。我准备到周遭几个县城去,看看县老爷是否开米仓赈灾!远的不说,我看这一带水灾严重,『松林』、『富甲』、『北屯』,还有『东隆』大约都是如此,我到这几个县城瞧瞧,看县老爷是否开仓救民?还是趁火打劫?侵占皇上赈灾银两、粮食。」叶飞说道。
司马泰一听就明白叶飞心意,何况叶飞跳过旁边两县城:乐安、宜宁,这两县县老爷勤政爱民,根本不用瞧。
彭正说道:「叶兄弟,你指明方向,我们几个兄弟跑两处看看情况。」
许铁心虽然一向粗鲁、暴躁,但是这几日为灾民东奔西跑,找来泉水、野果,也抓到几只飞禽走兽,看到灾民感激崇拜眼神,心中大有体会:大丈夫本该如此。尤其是日前,一只野猪狂奔,撞倒几个人后,许铁心几步向前,轻松一把抓住,往地上摔去,接着制住后,灾民就有烤猪肉吃了。因此灾民将他视为大英雄,许铁心走起路来也轻飘飘。
尤其有一位七岁孤儿,名叫铁牛,父母被打水冲走,他被许铁心救起,整日在铁心身边,许铁心也是尽心照料,也许就是缘分,日后成为他的徒弟,也是顶天立地男子汉。
许铁心说道:「如果县老爷不爱民,反而贪了赈灾白米、银两,我一刀就将他宰了!」
彭正笑着说道:「师弟!谈何容易?一刀宰了,灾民还是没米。倒不如一刀架住他的脖子,请他下令开仓赈灾。叶兄弟,这样做对不对?」
叶飞笑着说:「彭兄弟说得好,正该如此!还有,若有为富不仁之人,趁着水灾,哄抬米价,也可以去拜访他,请他高抬贵手,降低物价,让人买得起。这样,可以多救不少灾民。」
许铁心说道:「米价是多少?我吃米不知米价!」
铁牛笑着说道:「大水前,一钱银子可以买两斗米。」
许铁心说道:「还是铁牛聪明!」
「事不宜迟!分头进行!但也要小心官兵,还有身上伤痕又泡了水,更要注意。」叶飞说道,而且对着谢挺、邵中仁致意。
邵中仁说道:「这把飞刀还给你,以前事情一笔勾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有时想起:这打打杀杀,不知谁对?谁错?而且有何意义?倒不如救济灾民!不说了,分头进行。」
就这样,叶飞与司马泰一道,彭正四人一道。许铁心对着铁牛说道:「我们要去救助灾民,最多十天后,回来找你,你跟着李爷爷、叔叔!」
想不到铁牛懂事,说道:「大叔,你放心去做,不用挂念,我等你。」
就这样两路进行,司马泰与叶飞就近先到「松林县」,一路上听居民说有三个大户,并无哄抬米价,只因有米无市,不卖!再过三个月,冬季来临,米价更高,于是,叶飞、司马泰前去「拜访」,护院、家丁哪是一招之敌?于是三位员外都是开仓卖米,米价一钱银子一斗米!
叶飞有心,也不想让这些员外吃太多亏!因为一路上,一斗米价飙到一两银子。甚至,有银子买不到米!
想不到这三位员外如此「义行」,便宜卖米,救了不少灾民,日后被乡民大大称颂。
「松林」县城,较低洼处,水淹得一人高,一般住家大约到胸前。富有人家反而没大碍,因为地基高,加上门坎围墙,水淹有限。县老爷居住更不用说,何况楼高三层,居高临下,看汪洋一片,如同财源滚滚而来。
县老爷姓孙,科举出身,本来也想要有一番作为,可惜,年岁渐大,雄心壮志慢慢被亮晃晃银子、黄金腐蚀。他也不用贪污,自然有属下为他办事,睁一眼、闭一眼,钱财自动来,因此家财不止万贯!
但是,钱财永远不嫌多,何况再当一两年,县老爷就要告老还乡。
当然,这是十年前说的话,而且孙老爷每年都是如此说。
县老爷知道大水溃堤,不用吩咐,属下都知道如何办事:尤其是管粮的,小心粮仓安危,增派士兵防守,防的不是水,水淹不到这里。预防的是难民抢粮!
大水过后,孙老爷下令,州郡自然会赈灾,请居民稍安勿躁,先整理家园为要。至于缺粮,自己去买,米多得是,到处有得买!粮仓的米属于国家,县老爷无权开仓。
米,市场上不少,尤其是李家粮铺的米最多!李家正是张师爷小舅子,米的来源也不用多说、多问、多猜,大家心知肚明,想买多少就有多少,一斗米「只」卖二两银子!
司马泰、叶飞不用打听,街上走一遭,听到骂声连连就知道。于是到李家粮铺买米,一开口就要二百石,身上又有银票,价格爽快,一斗米、二两银,毫不打折,李员外奉为上宾,厅堂奉茶。
二百石就是两千斗,共四千两银子,叶飞将银票放在桌上,说道:「请李员外让灾民自己拿米,一人一斗,就说是赵老爷送的!两千斗拿完为止。这里四千两请收下,我身上还有一点银票,大约万两,若是两百石不够,再买!」
李员外见银票眼大开,笑不拢嘴,立刻下令发米,当然他的一斗只有半斗的份量,不多时,两千份发完,叶飞再加三千份,李员外立刻下令照做。
李员外就陪着两位花钱大爷喝茶,米分发完毕后,叶飞告辞,顺手在李员外身上点了一点,李员外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叶飞当然拿回银票,怀中其它银票当然一并拿走,说道:「多谢了!」护院保镖看见不对劲,一拥而上,叶飞、司马泰懒得理,轻功一踪,不见踪影。
叶飞、司马泰知道县老爷有心藏米,由属下私卖,私卖者已经略受薄惩,但根本还在孙老爷,怎可不找他去?。
于是拜访县老爷去了,想不到应付县老爷反而容易,他自认无人敢捋虎须,所以戒备不严。叶飞、司马泰趁黑夜到达县老爷官邸,穴道一点,根本不用出剑,就是开仓救济灾民,因此得到孙青天美名。
松林县孙知县吃了闷亏,不敢声张。因此叶飞司马泰到达「富甲」县,依样画葫芦,划得大又圆,大收效果。彭正等人也是如此,这次水灾灾情惨重,但事后赈灾,却是救了不少灾民。
司马泰、叶飞认为功德圆满,再留下来,也帮不了大忙,于是往东海出发,时间已经耽误,但也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