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景珠迷迷糊糊醒来,先是怔愣片刻,等看到谭少毅趴在床边打瞌睡的模样,她才大大松了口气,原来刚才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谭少毅还活着的时候。
她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趴在床边仔细端详起面前的人。
谭少毅其实相貌很英俊,只是这种英俊里却夹杂着一种霸气和威严,让人第一眼见了只觉得害怕,反倒忽略了他的容貌,而且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景珠虽然也高挑,但在他跟前却跟小孩子一样。
以前景珠每每见谭少毅,就感觉像是一座气势汹汹的山要压过来了,自然觉得害怕,下意识的就想躲避,再加上谭少毅大字不识一个,只会舞刀弄枪,平日生活起居也是粗手粗脚,她素来娇生惯养,更是万分嫌弃。
直到谭少毅死后,她经历了太多,看遍了人情冷暖,那时候她才知道,有没有读过书根本不重要,谭少毅不识字,对她却是一颗真心,而有些人文采斐然,却是人面兽心!
景珠想起这些事就不由冷笑。
她在家时有爹娘宠爱,平日里只弹弹琴,练练字,什么事都不管。
等她嫁到谭家后,管家理事样样不会,还自怜自艾,觉得自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整日和谭少毅吵闹,却从来不记他的好。
她这般闹腾,谭家上下也没有人敢说她,只因谭家虽然有侯爵的爵位,却已经渐渐没落,如今多亏有谭少毅撑着,他在锦衣卫中任职,又颇得重用,一年之内就连升两级,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
有他护着,景珠即便性格骄纵,不讨人喜欢,大家对她还是巴结着的。
可在谭少毅死后,他们却立刻攀上了另一位靠山,对她也变了一副嘴脸,冷嘲热讽,百般羞辱。
那位素来温文尔雅、被称为大才子的三少爷——她的小叔子,居然还妄图勾引她,被她痛骂一顿后,还反咬一口,说她不守妇道,老侯爷和老夫人受他挑唆,一气之下才把她送到了尼姑庵修行。
她在尼姑庵的日子过得更是辛苦,整日抄经念佛,还要受其他尼姑的欺负,洗衣服、砍柴、挑水,再加上她得知了谭少毅对自己的一片真心,整天活在愧疚里,浑浑噩噩。
直到那天晚上,她躲在被窝里想念谭少毅,偷偷的哭,却被人用匕首一刀插在心口……
想起这个景珠就胆战心惊,她实在不知道是谁居然会这样的恨她,非得杀了她才甘心。
回想起来,她自幼在江南长大,后来随着父亲调任,她也跟着来到了京城,没多久就嫁给了谭少毅,整日深居简出,根本没有机会去得罪什么人。
更何况她当时已经被谭家逐出家门,到了偏僻荒凉的尼姑庵,那儿连盗贼都不屑于光顾,有谁这么执着一定要追过去杀死她呢?
景珠想不明白,也有些沮丧,因为除了弹琴作画,写一些伤春悲秋的诗句之外,她并不擅长勾心斗角,说的好听叫涉世未深,说难听了就是缺心眼、没脑子。
幸好她能重活一次,有谭少毅在,一定能找出凶手是谁,要不然该来的还是会来,说不准哪天又被人一刀捅死了。
她看着谭少毅,只觉得万分庆幸,幸好,她现在和谭少毅的矛盾还没这么深,尚有转圜的余地;幸好,谭少毅心里还有她,否则,即便她诚心悔过,谭少毅也不一定接受她了。
她满足的看着谭少毅,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却不想把他弄醒了。
谭少毅迷糊了片刻,看到景珠后就立刻清醒过来,直起身来关切道:“头还疼么?”
景珠立刻扑到他怀里,紧紧把人抱住,她以前从来没有对谭少毅撒过娇,如今做起来居然轻车熟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她娇声娇气道:“头不疼了,可是肚子好饿,我想吃东西。”
谭少毅没说话,心里越发的疑惑,把她从怀里拽出来,凝视着她:“你以前从来不主动和我说话,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为什么突然变了?”
景珠心虚的低下头,对着手指头,她知道自己突然这么反常,谭少毅肯定会疑心的,可她该怎么说呢?难道说她死而复生回到了过去?
不行不行,他一定会把自己当成疯子的。
景珠支支吾吾片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谭少毅紧紧盯着她,显然不好被糊弄。
景珠吞吞吐吐道:“就是不好的梦呀,梦到我们俩总是吵架,关系越来越差,后来,你……被人害死了,我那时候才知道,你一直以来对我那么好,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后悔了嘛!”
谭少毅哭笑不得:“梦到我被人害死了?你可真会做梦!”
“是真的!”一想起那个画面,景珠眼圈都红了,“你在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好,可是你死了,我才知道你为我做了多少事,大家都说我不知道惜福,以后要遭报应……”
见她又要哭,谭少毅赶紧相信了,安慰道:“这都是梦,是假的,不会发生的。”
景珠红着眼睛再次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谭少毅的心蓦地柔软起来,只是他还是有些迟疑:“你梦到我死了,因为后悔,才变了,那以后,你会不会又变回去?”
“不会变,一辈子也不变!”景珠搂的越发紧,差点让谭少毅喘不过气来,不过心里却是甜的,也伸手把景珠护在了怀里:“好,一辈子也不变!”